醉花荫 第30章

  这倒也是,从小她和喜喜一有什么小动作,连想干些坏事,不出一会儿定被娘给逮个正着,连唯一以为瞒过娘出外卖豆腐脑儿的事,原来也是娘睁只眼闭只眼,这才暂且让她逍遥快活一个月。
  直至今日,她才是真正地体会到娘的厉害。
  「这、这我当然知道,我是怕你又多说了些不该说的。」
  「什么不该说的?反正该知道的娘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娘也清楚得很。」突地一脸正经,他难得严肃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张大人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不仅称得上是好官,也挺真心诚意的。阿姊妳可要好好把握这段良缘,过了这个庄,下间店还不知在哪儿呢!」
  「你快别胡乱瞎说了,我和张大哥根本还没到这份上去。」
  「我哪里是说着玩?阿姊,我是和妳道正经的。」
  「我也没和你说笑……」只是这种事也不光她一人在这里说说就好,也不知张大哥的意思如何,兴许人家没这个意思,她一个女孩家又怎好厚着脸皮开口。想到此间,苏蓉蓉不由羞红了脸,咬唇娇嗔:「算了,不同你说了。」
  「害臊什么,郎行倩,妹有意,张大哥未娶,妳未嫁,天理伦常正道得很,有什么怕人知道的,这种事就你们俩儿彼此最清楚,难不成还得让旁人拿主意?」不知在扭捏什么?颇不以为然地瞟了一眼,苏喜喜径自抓起一把椒盐花生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吃得啧啧有声。
  这好管闲事的模样不像是弟弟,倒像成了她的兄长。苏蓉蓉挑了挑眉,收纳好丝绢,「喜喜,你不说我还不晓得,最近是念了哪些书,越发长进啰!」
  「就读了些诗,子集也读过一些,还念过些许的史书……阿姊,妳别把我的话弄浑,现在说的是妳和张大人的事耶!」好险,差点就被她拐走了。
  奇怪了,皇帝不急,倒急死了一堆太监。她好笑地替他倒了杯水,笑问:「你急什么?」
  「瞧你俩推推拉拉、磨磨蹭蹭的,兴许连个手也碰不着,旁人见了都忍不住替你俩发急。」
  哪有磨蹭,不仅碰了手,还搂了腰,连小嘴也亲了呢……苏蓉蓉只敢想,没敢说出口,回忆起那日他俩在后院的情景,就已决定非卿不缘。
  苏蓉蓉忽觉疑惑了,他这小弟从没这么殷勤地找她说长道短、闲话家常,若非有事,怎么会扒住她说上好半天还不走。
  「喜喜,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也没别的,只我觉得从头自尾,是妳多想了,张大人可是坦荡果决得很。」
  闻言,卷长的羽睫不禁垂了下来,微微一忽扇,苏蓉蓉仅是凝视着手里的茶水,思绪千回百转,一句话也不吭。
  唉,怎么能说是她多想呢,她年纪轻,并不代表不会思想,对些人情事故她亦是清楚明白得很,风尘打滚,她见的人多,并非是一般官宦千金养在深闺不知处,更不是懵懂无知的娃娃。
  诚如张大哥说的,行些事只得埋在心头,是喜是悲,百般滋味也得一个人尝,说出去,未必就有好处。
  似是默够了,她忽地抬起眼来,明艳的面容覆上愁然。
  「我烦的,是另外一件事儿。」她转了转手里的茶盏,唇角扬起一抹牵强的笑,「明知他有难,我却只能静静地听,有了主意便轻轻地说给他听,其余的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得让他分神忧心,就因明白他心底的苦衷,我更是无法袖手旁观,可我除了睁大眼睛看,什么事都没法做。」今日晌午的事,她耿耿于怀。
  「或许对张大人而言,有妳这份心就够了,根本用不着妳多做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我碍手碍脚了?」
  岂敢?苏喜喜吐了吐小舌,单手托腮,忍不住皱眉道:「阿姊妳别老是把我的意思弄拧了。妳多想想,人家张大人办的差事岂是咱们这些升斗小民能做的来,十年寒窗苦读,那些书可不是读假的,沉稳谨慎是行事最主要严守的准则,张大人不说透,没准有另一番主意,什么事都说个彻底,是咱们这些粗人的做法,妳就放宽心,别让张大人再为妳的事添一桩烦恼,就谢天谢地了。」
  「喜喜!」没大没小,说话越发无礼,书都读到哪儿去了。苏蓉蓉气得猛绞袖摆,大声吼道。
  他又没说错,做啥这么吼他。「唔」的一声,苏喜喜抬手掏了掏被震碎的耳屑,眨眨眼儿,一脸无辜。
  没来由地发火泼撒,苏蓉蓉也觉自己太过份了些,登时讪讪地转过脸去,把玩胸前的垂穗,待烦躁的心渐渐冷却下来,便顺手捻了一小块桂花糕送进嘴里,沉声不语。
  苏喜喜偏着头,偷偷地觑了身旁的人儿一眼,见她只默默地捻着桂花糕吃,面容无愠无火、无喜无悲,平淡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由使他有些不好意思,兴许是自个儿说话不经润饰,直言之处正巧碰在要紧地方,是谁都会生气。
  「阿姊,妳可别生我的气,方才的话哪里有得罪,我向妳赔不是就是了。」
  「我知你是为我好……」其实泰半也是自个儿不对。苏蓉蓉转脸看他一脸窘迫的样子,实是可爱复可笑,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阿姊!」见她心情转好,苏喜喜装样的怪叫了声,也跟着笑开。
  于是姊弟俩围着中央的八仙桌,一块儿吃起青盘里的糕点,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仿是回到小时候在四川老家后院玩耍的情景。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盘迭的高尖的糕点便被他俩给吃个干干净净,苏蓉蓉顿觉口干,就要抬手斟茶,可倒了半刻,一滴水也没有,翻开茶盖一瞧,一大壶水竟早被苏喜喜喝个精光。
  「瞧,这壶水都是让你给喝完的,到底把这些水装哪儿去了。」瞧他小模小样,可真会吃。她嗔了他一眼,拧了把比女人还细嫩的脸皮,拎着茶盏旋身走到门前。
  门扉一开,黑暗中一双大掌忽地扯住她,手上茶盏碎裂一地,发出极大的声响。
  屋内的苏喜喜起初以为是她不小心弄砸了,只伸长脖子望了下,又觉不对,连忙冲出房,便见一黑衣蒙面人挟住苏蓉蓉,那黑衣人一瞧见他,利刃便狠狠地朝他刺来。
  「喜喜快走!」苏蓉蓉大喊,顾不得自己,曲肘奋力往后一顶,企图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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