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绝配 第22章

  「你可以攀岩回到棱线,也可以下爬到棱下的山路。」她回答。把纸包小心收进口袋,扣上扣子。
  「棱下有路?」李弃转过身看她。
  宛若耸耸肩。
  「棱下有路,你没告诉我 你却带我上了危险的棱线?」他顿时恍然大悟,指著她说:「你存心整我!」
  「我以为你崇尚冒险犯难的精神呢,」宛若油滑地说,看见他逼过来,她喊道:「你又要做什麽?我告诉你--别再对我无礼!」
  「对你无礼?--我索性直接把你推下悬崖!」
  李弃挣开背包,脱下外套,露出里面剽悍的黑色紧身背心,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宛若抓住岩壁边一根老藤,往後倒退。
  「没有必要这样心狠手辣。」她劝著。
  「我非要给你一点制裁不可!」李弃偏不善罢甘休,他向前一步,突然看见宛若的一脚往後朝空荡荡的崖边踩了去,他惊喊:「小心,宛若--」
  然而来不及了,宛若身子一翻,拖著那老藤,栽下茫茫深谷。
  ☆ ☆ ☆
  「宛若!」
  李弃直觉一个念头是--她又在恶作剧了!然而恐骇过度,他失去了幽默能力。他冲到崖边,探首苍茫起雾的山谷。什麽也无法得见。他只用了三秒钟勘察地形,一切都顾不得,旋即攀岩而下。
  多亏了几年前一时兴起,受过攀岩训练,略知几手技巧。可是当他一脚踏著了溪谷的岩石时,仍不免惊异--宛若口中这上千公尺深的溪谷,断不可能这麽轻易的就下来……
  李弃眯眼抬起头,由下往上看,一目了然,这座大峭壁最夸张也只是四层楼高,要说有上千公尺,那是,那是……
  「宛若,宛若,你到底在跟我开什麽玩笑?」他焦灼地自言自语,提著一颗心在谷底乱石里搜寻。
  他仔仔细细、前前後後找了半小时,肯定这溪谷没有任何人摔下来过。
  而大峭崖也没有任何人挂在那上头。
  他不知是要松一口气,还是要更惶恐。然後,他注意到了岩壁上的垂藤,极粗、极韧,从棱上直垂下来,足可支持一个人的重量。他拉住一根老藤,一手攀著岩沟,又往上爬。
  灰头土脸的爬到了平台下方,就在宛若坠崖的那一点之下,蔓藤密密麻麻的生了一片,有几处是弯曲折断的痕迹,李弃心一动,拨开蔓藤,赫然见到一个天然的石洞,钻过石洞则接上了一条窄窄的山路--李弃在石砾上抬起一条锻子黄的发带。
  那是宛若扎在辫子上的发带。
  ☆ ☆ ☆
  登山口已经在望了,她在清细的山溪里洗了手,立刻匆匆下了土阶。她的车忠实的守在路旁,她把背包往後座一丢,倒车退出石子路,上了南郊公路。午後的山峦起了雾,一线棱看来非常的诗意。她觉得她得到了彻底的胜利,简直得意极了。後视镜里她的脸有些脏,然而却笑嘻嘻地。
  没有人能够要胁她而不付出代价。她把松散的秀发往肩後一甩,哼著歌儿一路开车回家。
  ☆ ☆ ☆
  李弃跟著十笼子的鸡回到大学城。天早就黑了,他又脏又累又渴,而且肯定接下来好几天没法子弹琴 他攀过岩的双臂已经在隐隐作疼了。
  他不认为自己是受了什麽报应,但是他知道绝对有一个人要受报应。
  要离开一线棱时,还有点不放心,甚至再度爬上那要命的棱线进进退退的找,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下山时由於途径不熟,颇费了一番工夫。他在荒僻的南郊公路徒步走了个把小时,好不容易拦下一部满载家禽的货车,这才回到市区。
  这时他已被满车飞舞的鸡毛弄得打足了一百个喷嚏!
  他把黏在鼻尖上的鸡毛掸掉,拖著像恐龙一般沉重的步伐往苗家走。事实上,他很想先停下来买罐可口可乐,但是不,他要先去苗家,去苗家找宛若--和她算一笔帐!
  万一宛若并没有回来?
  李弃感到背脊一凉,那种不确定、忐忑的感觉又堵住了心头--直到他看见那部翠蓝小本田停在苗家的院子,直到他透过苗家的大窗,看见了宛若。
  她神清气爽的在那儿,换了件家居服,是粉嫩的桃子色,秀发半盘在头上,捧杯啜著茶,靠在沙发上,正和苗家老小谈笑著。
  你完全看不出来她今天曾经两次跳过悬崖。
  霎时间,李弃的情绪产生快速的变化--一下午的焦虑、紧张和暴躁,在看到宛若安然端坐家中之後,忽然都像一阵风似地去了。
  却又刮起更强的风,是恼怒,愤愤望著窗里语笑嫣然的她。然而望著,望著,那恼怒悄悄离开了,李弃自己都呆了,像作了梦,把她也带进他的梦里来,和外界一切全断了关连,见到的、听到的、嗅到的,就只有眼里这一个,他的人从头到脚整个地生出感觉,全都感觉眼里这一个实在是太可爱的人儿了,真恨不得、忍不住要去捧来捏著、疼著、爱著。
  这种不可理喻的情致使得李弃非常吃惊,并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他难得觉得什麽是需要珍重的。他慢慢往後退,然後掉头离开苗家。他体内起了变化,有些新的元素带著叛逆的味道在那儿纠结,他必须先把它们弄清楚。
  但是他会回来的,回来找宛若--因为他是个记恨心很重的人。
  而且从不错过生命里的任何什麽。
  第六章
  宛若觉得自己像犯了一条谋杀罪,不知李弃的下落如何。
  她明知道不必有罪恶感 如果他笨蛋到无法发现平台下的石洞,也大可向上爬回棱线去。除非,他非但脑筋差劲,手脚也差劲,爬著爬著一忽溜就跌下溪谷,摔成了饼。
  她料想李弃下了山,必来兴师问罪。然而整整一周过去毫无消息,她不能不有些心惊胆战,彷佛李弃真被她害死了在山上。
  宛若亦没有意愿到李家古宅去问人,总像那地方是设了陷阱--李弃这个人根本整个地是设了陷阱,在等著她。从一线棱回来後,忽然生活没有办法平静的过,当然婚期近了,心情浮躁,很可以做为一种解释,然而宛若知道不是这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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