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 第12章

  “别装糊涂。”他轻轻一笑,“也别逞那个强了,丹儿,说到底你一个女人,总得在身边有个人护着,疼着。何况--”他的食指抚过我面颊,若有若无的触感,“这般如画的颜色……”
  我接了话:“纵得颜色如画,又有多久呢?是颜色,总会有褪了,淡了的一天。”抬首看他,再不避开,迫他答我。
  他停了动作:“丹儿,你总这样子,想太多了。”
  “平日无事,胡思乱想。”我说,“四爷以前不总说我一抹游魂,心事跑马?就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他说:“会东想西想,不会想我么?”
  我一愕,这又像是那一夜照花阁的光景了,他又说这种奇怪说话。
  “丹儿,那一夜我装醉,说的话却没一句不真。”他的声音低低在我耳边徘徊,“几年前一夕酒醉,一夜荒唐,竟被我捡着宝贝了。几年来你也见了,再有谁如你一般让我留恋这么许久?”他的手臂环在我腰间,骤然一紧,“莫告诉我说,你什么都没觉得。”
  我无言以对。是不能否认。然而其实萧四待我也一如待锦屏她们一般,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处的时日长久些了,也格外熟稔随意。我看他,也不过是个格外熟识的客人罢了。今天他却说这些话。
  这样一言不发,他也看穿我心思,敛去笑容:“不然你以为我那夜为什么留宿照花阁?为什么生生拆开你和那姓沈的?只为你和他走得太近。丹儿丹儿,你若是寻常人家女儿,我何用等这么多年,立刻娶你进门。”
  这个话也说出来了?我诧异,继而笑着点点头:“不过因为丹儿出身不对,四爷便放了手了。”到底还留了一句话没有说:既是一早已放手,为什么现在又来说这话呢?
  我用了些力气拉开他手臂,退后一步。
  他苦笑起来:“果然,这些年来这么纵着你,就是这样结果--我一直等你,怎么算是放手?”
  我接口:“若等不到呢?可不就是放了手?”
  这话竟说得他怔了一怔,想是他自己也不曾觉得。
  “难道你想我赎你出来?--我若赎你,你肯让我赎么?上回那个袁璟……还有沈绘,你就都不肯。”
  我冷笑一声:“屏儿那张嘴该缝起来了。”
  “所以了,”他说,“你又不肯。”
  “就是屏儿,还懂问我一句为什么。”我说,“四爷问也不问问,就先认定了我不肯。”
  他略略诧异:“什么意思?难道我问,你就真肯了?”
  “不肯。”我摇摇头,“你又不认得我--你们都不肯认真待我,说赎我,又有几分真心。”
  我没料想,在他的那张脸上,居然也显出迷惑不解的神情。我狠狠咬下嘴唇:“算了。”
  “什么算了!”他猛一扯我胳膊,“把我说得胡涂,你就算了?”
  我一根根扳开他手指:“四爷自重。”
  他轻哼一声:“你说清楚了,我再‘自重’不迟。”
  我叹口气,忽而笑了:“四爷你看丹儿,是那个照花阁里的丹儿,倚门卖笑,曲意迎逢,便是时时魂游天外,四爷也看不明白丹儿在想什么。”我再抿嘴一笑,“沈绘呢,他略略晓得一些,又以为我是那个‘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的,也不全对了--他那个‘赎’字,不过说得稍稍早了些……”
  萧四咬着牙接话:“若再给他多些时日,等他看明白了,再说赎你,你就肯了,是么?”
  我婉转一笑:“大约是了。”
  他把我从头看到脚,又看到头:“丹儿,你好!”
  我正色道:“是你要说个明白的--终归要说清楚,也不妨现在说了。”
  他脸色略白,退后一步:“那个沈绘又知道你什么?难道多过我了?”
  我摇摇头:“你说呢?你认得我这么多年,明白我多少?”略停一停,又说,“其实他知道也不一定有多少了,或许纯是我偏心--我若真偏心给他,也就什么都不必说了。”
  他的眼神瞬间几变,似乎全都明白了。
  “--丹儿,你今天这么说话,以后是不想见我了么?”
  我怔了怔,还真没想到刚刚一番话会是什么结果。过半晌,才勉强笑了笑,缓缓道:“怎么会?丹儿敬四爷如兄。我还欠着四爷一个人情呢。”
  “不必!”他说,“你和我这个样子,说是什么兄妹?断就断得清楚。你刚刚说得明白了,也就不要那些牵牵绊绊纠缠不清。”他一顿,拿了桌上他带来的折扇,刷的打开又折上,神色已然如常,连说话都是淡淡的,仿佛我们之间,霎时间已是断得干净了--干净得简直什么都没有过,“什么欠,什么人情,你也不必说了--左右也是还不出,索性一道断了好了。”
  我无言以对,怔怔看着他转身走出去,一脚已踏出门外,又停下:“对了,那个沈绘--”
  我心猛一跳,赶紧应声:“嗯。”
  “他出事儿了。”他依旧淡淡地道。
  我却“刷”的起身:“他怎么了?”
  萧四的声音一顿:“他--瞎了。”
  第七章
  我坐在渡江的船上,想萧四告诉我的事情:
  沈绘瞎了。
  他的坏脾气终于开罪人,人家暗地里使了钱,教些无赖痞汉在小巷里泼他生石灰,他一双眼睛便这样坏了。他再不能作画。
  我从萧四口中听见这消息,脑子里竟反反复复只念着那一句话:他看不见了--什么意思?不能明白。这简简单单几个字,我偏是想不明白。
  这样想着,竟连萧四何时走的也不察觉。
  怎么会?我不信。才不见他不过一年时间罢了,怎么物是人非了呢?
  看不见--那他是不能画了。
  我想不出不能作画的沈绘是什么样子。沈绘和画,仿佛墨与砚台,总连在一起,那精魂相通,分不开,斩不断。
  袖子里头我的手在微微发抖,怕去想现在沈绘是什么样子。
  渡舟在岸上轻轻一碰,船家跳上岸去,系了缆,搭起踏板,招呼人下船:“到了到了!下船下船!”

靠信仰支撑的股票之泸州老窖
豆豆小说网 - 豆豆小说阅读网 - 豆豆小说网
股票研究报告 - 豆豆言情 - 豆豆书库 - 豆豆言情小说网 - Stock Analysis - 巴巴书库 - 西西书库 - 股票分析 - 豆豆美股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猪猪书库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