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不必太痴心 第21章

  所以,不可能。
  “任颖,一同去吃晚餐吧!我请你吃大餐。”
  应宽怀扬着嗓门在门外叫着。
  我收拾凌乱的心情,应着:
  “就来了,再三十秒。”
  再看向镜子,我毅然决然地取下耳环,往床上任意一丢,转身大步走出去,任长发画成一道冷淡无情的弧度。在背后摆动。
  ***
  某一个夜晚,我与应宽怀登上公寓最顶楼,拎着一打啤酒与一大包卤味,想要“举头望明月,低头喝烂醉”一番,后来才发现啤酒的酒精含量低,根本醉不死人,顶多让不谙酒量的我们落了个微醺的下场:而且举头也看不到明月,今天是农历的初五,我们却连月牙儿也找不到。台北的污染之严重,可能比我们所能想像的还多更多,要不然就是顶头有一大片乌云掩着。反正,看不到明月。
  伤景寻愁总要找一个藉口。应宽怀是为了他那爱不到的女子,表白了也不被接受的真心。而我呢?唉……人为什么不能因为想醉酒而去喝酒,非要找失意来伴佐呢?
  既然如此,好吧,我在哀悼我未能完成的游戏,嘲笑我的落荒而逃。然后因为没有胆去幻想楼公子的面孔而麻醉自己。
  “任颖,你看看我,我有什么不好?”
  红了双眼的应宽怀不知是否为酒精的关系,而问出的话却相当清醒。
  我垂死地吊在阳台栏杆上,双手晃在外边,以腰支撑着,头尾成天平的两边在摆动,一如翘翘板。
  “老兄,您又有什么好?”
  他滑坐在地上,背靠栏杆,有些沮丧地说:
  “我小有名气,可以赚许多钱,然后忠心于一个女人,不会变心;我会买房子、车子、爱家,新好男人不就这么被宣扬着的?”
  “新好男人就配新好女人吧!不能配坏女人。坏女人是用来搭配花心萝卜那一类“锅子”的。”我晃得头晕,只好也收回头手,与他并坐在一起,接着又道:“你呀,只是搞错了对象。”一如之前“爱”上我的方慎哲,真是莫名其妙透了。
  他呵呵低笑,双掌埋住面孔,不知笑声中是否有哽咽的成分。
  我伸出手,搭在他肩上,抬头望着乌呛呛的天空。
  “如果我流泪,你会笑我吗?”他闷着声。
  我笑问:
  “你会介意被我笑吗?”
  “我才不介意!”他昂起头,面孔朝天。
  我看到眼泪滑下他的颊。
  身为艺术家就有这点好处,随时表现自己的真性情,世俗眼光于他无妨。
  “任颖,好女人不见得是我需要的。但我显然没有当坏男人的特质。”
  “是呀,你坏不起来,也讨厌肉欲横陈的感觉,也不会勾三搭四,你要的是精神层面的东西。也就是说,如果我妈如果突然对你热情放荡地像个卡门,你包准会落荒而逃。”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迷住我的是她的气韵举止,不是肉体与热情。”
  我拍拍他:
  “所以得不到对你而言才是一种幸福。快快下楼去创作吧,把你的悲伤化为艺术,才不枉你的才情与伤心。”建议给得相当实际。我们坏女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安慰,更不会因为他暗恋的对象是我妈而认为有义务开导他,那反正是他的事,安慰他其实是没用的。
  我起身,往楼梯走去。
  “你要睡了?”他问。
  我向他挥挥手:
  “别忘了我后天要去英国了,我得开始打包行李,清点需要的东西,明天好上街去买。”
  “哦,那,晚安。”
  灰暗的夜空适合留给伤心人去对照呼应,而我,就不必了。我这个没肝少肺的女人是不会有什么伤心事的。
  走到应宽怀住的楼层,突然又不想进去了。我抬起手中的钥匙,七、八只之中,唯一一只金色镶一颗小猫眼石的钥匙正是我已五日未曾回去的地方。
  摸到牛仔裤中有几张钞票,我毅然往楼下踩去。深夜十二点半了,回去向我的小窝告别吧!
  如果我曾经怕被纠缠而落荒出走过,相信到了今天一切也该终结了吧!不会再有楼逢棠,也不会有其他人。我的生命踏入另一阶段,一切都重新来过。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第六章
  车子才驶入停车场,竟马上有人跳出暗处,站在车门旁。
  我看到憔悴的方慎哲。
  始料未及的我一时之间不知该怎反应,要是我真有什么交代不清的帐,会前来与我清算的人也不会是眼前这一个。
  “你,怎么来了?”我跨出车子,与他对视。
  “我等你。”他深深地说着,语气中没有怨怼阴沉。
  “好,等到了,那之后呢?”
  他眸子闪动着光亮:
  “我知道你已离开他,所以我等你回来,我也知道我一定可以等到你。”
  他的话夹着双关语。
  我摇摇头,背贴着车身,吁口气道:“没用的,方慎哲,我不是你的对象。你走错了路。”
  “你不试试看怎么可以轻易否决呢?我早已与楼逢欣说清楚了,上一回让你受辱真的很抱歉,但我是真心的。任颖,试着接受我好吗?”他热切地将双手放在我肩上。
  我定定看着他,也不愿再说劝退的话了:
  “如果是肉体的吸引,我可以给你。跟我去旅馆吧!要过了我,你的狂热就会消褪,对你我都好。”
  方慎哲像被火烫着似的收回手,踉跄了两步。低吼:
  “你的身体不是我唯一追求的!我不是要这样!任颖!别轻悔我的真心!”
  我冷笑:
  “男女交往最后不都是上床?要身体与要真心,不能兼得,至少得到过一种。要不要?我今晚不收钱的。”
  “任颖!”他又退了一步。
  我逼近他:
  “要吗?”“任颖,求求你……”
  我抓住他衣领,媚笑:
  “让你自己幻灭,你才会知道轻易寄托一分感情是多么可笑的事。没有真心又如何?至少你有过我的身体;据我上一任情人说,我的身体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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