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十郎 第17章

  「也许吧。若哪日大哥为我安排,我就顺其自然了。」
  大哥!又是她那个义兄!她这混蛋,宁可跑去顺其自然,也不愿屈就他,可恶!
  「聂兄,宫万秋的事到底该如何善了?」
  「喔,我是很想大显神威,把他打得死去活来。不过我一向慈悲,不忍杀生,所以,我明明很好心的阻止,但奉兄,就是我那个生死至交,不小心打伤了宫万秋,我想短期内,咱们可以安心了。」
  「聂兄,其实你,才是会杀人不眨眼的那个吧。」
  夜色里,一片死寂。
  随即,聂拾儿划破彼此之间诡异的气氛,很哀怨地叫道:
  「挺之,你把我看得太过份了吧?是不是我不肯负责,你才想这样毁谤我的名声?」
  「是你在信里说的。」
  「信?」他瞪大了眼。「我有写过这种话吗?」
  她很爽快地答:「有啊。」
  胡扯,他写了什麽他会不知道吗?胡吹乱盖,盖到连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吹牛神功,他只会极力歌颂自己,哪会扯上杀人不杀人?很想跟她辩个明白,但见夜色之下,她笑得很自然,於是,到口的话又缩了回去。
  「聂兄,我的伤虽然还会疼,但应该不碍事了。我想等明天,就分手吧。」
  他一怔。「可是……」
  「老顺发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她平静地笑道:「何况,你也不想跟一名女子长久共处吧?」
  他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什麽才好。他想要死皮赖脸赖著,但她是个女的……
  「以後你若有空,可以捎个信到老顺发报平安。如果有难……有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说得好、好云淡风清啊,好像他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时间到了就互道珍重,那种很不是滋味的情绪又泛滥开来。
  总不能说「我偏要赖著你吧」?
  这种话一说出口,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一辈子要扛著个老婆四处跑……反正,她也对他没有心动之情。他暗恼,自己的心绪竟反反覆覆了。
  「好、好啊。」聂拾儿笑嘻嘻地:「就分手吧。它日我若又被宫家母老虎绑回去,一定写信给你。」言下之意,巧妙将她定位成兄弟的角色。
  她心知肚明,遂微笑,答:「好,我一定第一时间回你信,让你不会感到无聊。」
  她连他是打发时间才写信给她都一清二楚,聂拾儿已经放弃不问她是不是又从信上看见的?
  「挺之……真有趣,是谁帮你取的?」
  「我大哥。」
  又是她大哥?哼!
  「我大哥本意要我挺起胸膛好好做人……」注意到聂拾儿贼贼的眼珠落在她很平实的胸前,她不以为意,道:「那时他不知我是女的,後来知道了,便为我改成庭字,字挺之。」
  「他在你的生命里,真是可以说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啊。」他的语气有些酸酸的,肯定是有点受寒,再多喝几口。
  「是啊,如果不是大哥,就没有今天的西门庭了。」
  「是吗?」他靠在墙上,又灌了几口。
  「聂兄。」她扬眉,似笑非笑地举壶。「不管挺之是男是女,今晚,还是你的挺之小弟,你的……嗯,像赵兄、奉兄的生死至交,好吗?」
  聂拾儿转过脸,深深注视她一眼,然後高举酒壶,咧嘴笑道:
  「打你回我信的时候,我就当你是兄弟;当你挨了那一剑时,我就当你是生死至交,从今以後,不管你在天涯海角,只要你有难,传到我耳里,我费尽千辛万苦也会赶过去救人!」
  她闻言,难得地灿烂一笑。
  聂拾儿只觉眼前一片白茫,随即听到酒壶相击,等他恢复眼力後,瞧见她很爽朗地饮尽壶中酒。
  水酒如泉,滚落她的唇畔,虽然爽快却仍不失优雅。如果她是男儿身,必是他最爱结交的对象。
  偏偏,是个女孩家啊……
  「聂兄,你猜,咱俩之间的友情像什麽呢?赵兄与你,就像他屋子里那盏油灯,在外人眼里看似不定,可是,会不会灭,只有你俩心知肚明。你说,他与你是在江湖上相识,他应知在这麽短的距离说要出卖你,你一定听得分明;他若不肯附和他妻子,说不定赵嫂子另想法子,到头还是害了你,不如让你逃走。」
  黑夜微风,酒气醺热了两人的体温。聂拾儿并没有答话,只是神色平静地饮酒。
  西门庭笑道:
  「而奉兄,我猜他会出现在破庙里,纯属碰巧。你没有求救,他只当你不需求救,自然也不会特意赶来;他像他的那把剑,得知你危险,就不会让剑留在鞘里,他连宫万秋是什麽样的人物都不清楚,却在听见你的名字之後出剑。聂兄,你的知己真的不少。」
  「挺之,你真会想像,还是,这也是我在信里告诉你的?」
  「信里。」
  「我还真写了不少啊,怎麽我一点记忆也没有……」聂拾儿微微一笑,白皙的俊容有难得一见的认真,他平静直视西门庭,清楚地说道:「挺之,如果你真是男子,那麽,你一定是离我最近的知己,而且,这一切都是我不小心让你走进来的。」
  「好可惜哪……」
  「是啊,真可惜。」这句话有点言不由衷。有点希望她是男的,但若她再回男身,他又有点不是滋味。
  西门庭唇畔绽笑,神态自在。
  「……挺之,今日一别,从此各有各的生活,想来再聚非得靠缘分了。」他很潇洒地说。
  「是啊。」
  「我还记得在宫家茅厕里,我当著你的面放了一个响屁是不?」
  「……嗯。」
  「那时,我不知道你是女孩家。」
  「我明白。」
  「请你忘了这件事,好吗?」
  「好。」
  「可是……在你忘记之前,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聂兄请尽管说。」
  「我腹痛如绞,来不及取纸,麻烦你了,挺之……我要去茅厕了!」聂拾儿怪叫,终於忍不住,抱著肚子一马当先冲向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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