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君莫属 第8章

  「对对对!」五师兄风大朋击掌喜道:「三更半夜他必在睡觉,他以为咱们明日才会到,现下我一下手就可以打败他……不对,咱们迷了路,怎麽知道他睡在哪儿?」语毕,忽见遮面宽袖下又伸出食指往另一个方向指去,风大朋楞了楞,直觉问道:「莫不飞在那个方向?东边?」
  沈非君很有耐心地点点头,随即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显是迫不及待地离去……如果现在她偷偷瞄一眼,不知会不会被发现?
  「四师兄,等等啊……」风大朋赶紧叫道,连忙追上去。
  六师弟看著他们,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向沈非君说道:「夫人,在下送你回房吧。」
  远方,公鸡在啼了,他就是不肯放过她。她想起有时候,连她都受不了这老六的细心。
  迫於无奈,她只好用力压痛喉咙,哑声说道:「多谢公子好意。奴家……奴家……」咦?远处的脚步声忽然停住,她暗暗心惊,感觉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会吧?连这样也能认得出来?她只好硬著头皮继续用极为难听的声音道:「天快亮了,奴家想亲手为小鹏做早饭,所以……公子不必陪我,厨房旁有厨工,不必担心奴家的危险。」
  六师弟眯起眼,想起小鹏好像提过他娘亲不擅厨艺,正要开口再问,後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多事。沈绣娘在天水庄住了十年,又不是什麽危险人物,她要在庄内做什麽一点也不关他的事,思及此,他退开一步,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咦,四师兄,怎麽啦?」回头看见他那个少言少语的四师兄正目不转睛地看著沈夫人……
  这十年来,他与四师兄接触虽不多,但也知道四师兄变得少言少语少看女人……他顺著四师兄深沉的目光,又转回头看著那个发抖的沈夫人……这,不会因为人家姓沈,所以看上了眼吧?
  「呜……」一声轻泣从宽袖後传出。
  六师弟回过神,连忙道:「怎麽了?沈夫人?」
  「我……我……」
  一连说了七、八个我,等到众人有些不耐之後,她才语带哽咽用破嗓子结结巴巴说道:「奴家……没有跟男子独处的经验……呜呜……心里害怕极了……呜呜……」
  「啊?是我们不好,我们马上走。」六师弟拱手告辞後,转身瞧见四师兄跟五师兄已往东方而去。
  也对,沈夫人的性子与四师兄心里喜欢的那个女子相差太大,也难怪四师兄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又看了遮著面的沈非君一眼,赶紧追上去。
  直到脚步声远去,沈非君才敢慢慢地放下袖,往离去三人的背影望去。
  这三个师兄弟走得有些远了,背影有些模糊,但仍旧可以看出中间那个高瘦的身影……好陌生。
  「是啊,怎会不陌生?若在他处,我绝认不出他来的。」她喃喃道,强迫自己依依不舍的目光离开他的背影。
  那个当年只比她高一点点的少年,因为岁月而成为一个男子汉,而她呢?由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少妇……有时候连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本性了。
  她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抬起,痴痴凝望他消失在雾中的背影好一会儿,张嘴想叹息,却又硬生生地忍下。风吹来,脸颊有些湿得发寒,冻得她打起颤来。她不抹去脸颊的水,只自言自语道:「我要离家出走了,我的梦想就是大显神威,亲眼瞧瞧师父说得天花乱坠的世界,等我回来了,他也走了,我有一肚子的故事可以告诉小鹏。呜,小鹏,娘都还没有离开,就好想好想你软软的身体喔……」她吸了吸鼻子,心知再不走,天一亮,要走就难了。
  若是留下,她怕自己会日日处在惊吓跟……期待之中。
  她拉起裙摆,转身往後门奔去,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连自己都以为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一个少女跟一个少年在花林里、在私语情话之馀雄心壮志的约定——
  真的要去吗?你……的武功很差吧?好吧,那我来负责保护你好了。
  好,你保护我,而我,我会爱你一辈子,一辈子,永远不变。
  回忆总比现实美丽,她唇畔含著笑,轻轻打开後门。
  什麽东西会不变呢?连人都会变了,何况是虚无缥缈的心呢——
  门後,一个男人正瞪著她瞧。
  不会吧?无三不成礼,又有人来打扰她离家出走了吗?是她太倒楣了,还是天意逼她回天水庄?
  她瞪著那名汉子,那名汉子亦瞪著她瞧。
  天微亮,模糊的光线照在僵直不动的两人之间,豆大的汗珠从两人的额面滑下。
  半晌,她才缓缓地问:「又是来打劫的?你会不会觉得有点晚了?」
  「打劫?」那汉子回过神,赶紧道:「夫人,我只是打更的,正要回家,经过这里,突然门一开,我以为是女鬼等等,夫人,您要去哪儿?天还不算亮啊!」
  沈非君连笑数声,头也不回地说道:「离家出走去了。」语毕,难听不成调的小曲儿快乐地响起:「看我大显神——儿——威——」
  人,愈走愈远,终消失在白雾之中。
  一大早,沈小鹏就特地到厨房端了两人份的早饭往娘亲的睡房走去。
  「娘,吃早饭了啦,小鹏今天陪你。」他喊道,敲了门没人理,他叹了口气。「娘,你愈来愈像猪了,都日上三竿还不起床。」还好他来了。
  他推开门,走进睡房,瞧见睡房内空无一人。
  他楞了楞,很快就恢复思考,微恼道:「又跑去外头睡了!也不怕受凉。」
  真不知他娘这习惯究竟在哪儿学的,以前他娘几乎寸步不离他,半夜睡觉也必定锁住房门,但鸣祥义爹死後,就常见他娘在外头睡。
  他抓了一件披风,又气又恼地往後院的小山丘跑去,叫道:「娘!快出来啦,别又露小脚睡啦,真是,到底你是娘,还是我是娘?」
  他跑到山丘上又是一楞。连个人影都没有,何况是一双脚?
  不在这里,会在哪儿?他心一急,丢下披风跟早饭,楼院的里里外外寻了半天找不著人,他连忙奔出楼院,一路在庄内找人,直跑到大厅见著凤鸣祥,都还没瞧见他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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