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足足有一个月,没再见到严知恩。
去了几回,始终等不到人,送去的上好伤药,也不晓得他有没有用、伤口是否有好些……
整个立松阁,永远悄寂无声,连私物都少得可怜,几乎像是无人居住那般冰冷空寂。
严君离让人将他留在逸竹轩内的物品送去,打点了些生活所需,也没多想别的,就只是想让他住得安适些,无论如今的他还领不领情。
再一次相见,并不在他的预期中。
与袁青岚的婚事,两家选定了日期,送来女方庚帖合婚,一并商议大小聘礼等事宜,择日至女方那头纳吉、完聘。
严君离蘸了蘸墨,一面记录大小事项,严知恩是在这时行经大厅。
看了看堆了满厅的纳聘礼品,没再上前,双臂环胸,默不作声倚靠在厅门外,冷眼看着两家兴高采烈地讨论婚礼细节。
严君离察觉到了,抬眸望上一眼,目光先是落在月前曾伤及的左臂上,而后才缓缓往下移,停在那又清瘦了些的腰身——
眸光一黯。
那只多年随身的绣荷包,他没系回腰间。
当真是再无所谓、也不需要了。
“君儿,发啥愣?身子又不舒服了吗?瞧你恍神的!”
“没。”他连忙拉回神志。
强打起精神议妥繁冗的婚礼琐事,他这才又忆起门外那道静得悄无声息的身影,对方冷冷与他对上一眼,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去。
他赶紧找了个借口托词离开,随后追去,在园子里赶上严知恩。
“小恩!”急急攫住腕心,留住他的步伐。“伤势好些了吗?”
严知恩不可思议。
他专程追上来,就只为了问这芝麻大的小事?
“你真要娶袁青岚?”
严君离为难了下,留心斟酌词汇。“我知道你对这桩婚事一直很有意见……”
在决心定下婚期时,就有心理准备会让他很不谅解。“袁家那头,耽误人家闺女这么多年,总得给她一个交代。”
“是谁说,不会娶青岚?你的承诺还真不值几文钱。”他冷冷讥刺。
“小恩,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应该分得清楚,成亲之事与兄弟情义并无冲突,毋须我再言语安抚。”
原来以往,只是言语安抚他罢了吗?
“那弟弟在这里,就先祝福您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沉缓地说完,微倾上前,凛冽如冰的嗓一字字补上——“那是指,您这亲真能结成。”
什么意思?
严君离面色一沉,喝道:“小恩,不许你再胡来!我这回娶定岚儿了,无论你怎么闹都改变不了。”
他点点头。“那很好啊,我等着喝这杯喜酒,你要结成了,我饮尽酒窖那十坛今朝醉!”
扯动腕心,抽回了手,挺直腰杆离去,不曾回头。
严知恩依然早出晚归,有时数日未回都是常事,严君离一直没弄懂他究竟在忙些什么,问了爹,只说是帮忙打点一些生意上的事。
若是如此,那他倒是乐见其成。小恩是入了严家宗谱的,名分上是拥有家业继承权,若能将严家大片事业交给他,不失为一桩美事。
只是,每回匆匆见上一回,便觉他似乎又清瘦了些,说的话一日比一日更少,到最后,甚至不再对他开口说上一句话,只是冷冷走开。
眼看兄弟情分日渐疏冷,他竟是束手无策。
他只能想着,在这当头,说什么都是错,待成亲以后,一切已成定局,小恩的反弹情绪自会慢慢平复,时日一久,也就淡了。
于是,随着婚期日近,连他也忙碌起来,更是无暇顾及严知恩的孩子气。
这一日,他拟妥礼单,想前往咏荷院让袁青岚瞧瞧是否还有疏漏。
袁青岚这段时日频繁进出严府,严格说来是于礼不符,可未婚夫妻几乎算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过往也没少往严府里走动,如今成亲在即,只当是小两口亲近亲近,也就没人多说什么。
一般来客,都是安排住在栖兰院,但袁青岚从一开始就没被当成客人看待,严世涛甚至拨了独立的院落给她,完全比照主子规格,足见其重视。
他去了咏荷院,没在寝居找到人,四处找寻了会儿,没太费功夫便在荷花池畔找到了人。
一次,找到一双。
一个,是近来频往严府走动的未婚妻;另一个,是数月来忙得连与他说句话都办不到的弟弟。
男子背向他,立于池畔,女方似在努力解释着什么,他理也不理,神色漠然。
她蓦地上前,紧紧环住对方腰际,脸埋入宽背,无声落泪。
他动了动,总算肯回眸瞧上一眼。
芙颊犹挂泪痕,她哭着笑开,主动迎向前,吻上薄冷的唇,激切纠缠——
严君离呆立当场,脑子一片空白。
在那当下,他完全无法反应,分不出,是何种情绪居多。
他没上前揭穿,恍恍惚惚,踩着虚浮的步伐回到观竹院。
这两个人,本该是在他生命中占着极重要地位的人,却一同——联手背叛了他。
那亲密相拥的画面,缠绵得刺痛了眼,绞扯得心房无法喘息。
一个是他自小宠爱的兄弟,一个是与他定下白首盟约的未婚妻,他分不清该怒谁多一些。
头一日,他痛得什么也无法思考。
第二日,他几度冲动地想去找严知恩把话问清楚。
问这一切究竟是何时开始?问他究竟将自己置于何处——
最终,全都按捺了下来。
第三日,他开始想,原来这就是小恩百般阻挠婚事的原因,只为情生意动,难以言说。
第四日,他想过,若真两情相悦,或许该成全他们。
第五日,他想,这不是小恩的个性,若钟情于青岚,早开口向他坦承,小恩该知道,这点成人之美他还有,再说,从小到大,他几曾拒绝过弟弟的要求?
这是小恩阻拦婚事的另一种手段吗?用这种方式,报复于他?
他无意把自己想得太重要,若结果真是如此,那才真是无法挽回的死棋,三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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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恩(上·定情篇)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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