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洲的星空下 第2章

  先撇开我这厢单方面的挑剔。当初曼因坦教授会收我,纯粹就靠运气;但舒马兹杨呢?他凭什么收我?倘若他拒绝了,我该怎么办?
  瞧他架子这么大。我千里迢迢从维也纳飞来,但他说不见就是不见。
  不是我不相信曼因坦教授的影响力,但教授毕竟老了,离开舞台中心很久了。
  只是,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我除了厚着脸皮,也不能怎么样了。
  **  **  **
  我母亲常告诉我说,美丽的女子容易过活。
  尤其,除了美丽,还有一点其它什么的话。
  所以,不能太用功。鼻梁上若架上眼镜,那就完了。
  没有一个音乐家或艺术家会在鼻梁上挂上一付破坏轮廓线条及气质的眼镜的。
  可是,穷人家,不用功,鼻上不架上个大近视眼镜,怎么出头?
  母亲说的,只是穷人家女儿的座右铭。酸。
  但她到底没让我戴上那丑陋的大眼镜;我也没能考取留学奖学金。她只好缩衣节食,一美金一美金的点滴积起来给我,我再把它兑换成马克。
  学费贵,生活也贵。大学不收费,但我学的音乐吃钱。母亲说的美丽,并没有让我比较容易过活。而且,我的美是个性,不带妩媚纤柔,在东方人中不讨喜;在一堆高鼻深眼窝的白人女子中,顶顶也只落个稀松平常与普通。
  甚至,我连神秘也谈不上。新世纪初,在欧罗巴这块大陆上,太多东方人混迹在这里讨生活。我们这些黑头发黑眼睛、和堕落成恶魔的天使源同一色的族类,充其量只是另一种吉普赛。加上,我没信仰,他们日耳曼的天主或上帝也眷顾不了我。
  其实,也不真的是那么凄惨。
  别把我想像成那种寒门女,父母含辛茹苦给送了出来,背负着全家的期待而在异乡挣扎奋斗,誓必出人头地。
  不。没那么传奇。
  其实很普通的。甚至可以说,呃,幸福美满吧。
  我母亲大人来自一个小康的家庭。她爸爸倾家荡产让她学钢琴,她有样学样,我还没学会跑,就先学弹琴了。
  她是在维也纳认识我爹的。同样学钢琴,同样受业在曼因坦教授门下。因为这样的因缘,三十年后,我才得以侥幸地被曼因坦教授收在门下。
  每年从音乐学院出来的,虽不致成千上万,但也没少到让我的父母有机会发亮发光就是。大概人有得志和不得志,我父母算是命运之神不挺眷顾的那一种。
  不过,认命一点,也没坏到哪里去。
  回到家乡后,我爹和母亲大人双双在一所专校任教,日子还算过得去,称得上小康。事实上,母亲大人也着实过了一段好日子。原因无它,我爹宠她。
  很多人都羡慕我有那样的父母、那般的家庭。可是,也没让他们羡慕太久就是。
  我家的男人浪漫,可是都不长命。
  我母亲大人的爸爸在她还没有学成归国的时候,就呜呼哀哉了。我爹的爹也差不多。我爹直到回国,还年年情人节送我母亲大人一束殷红玫瑰花,一直到我十八岁,考入音乐系,浪漫的他还是不改这个习惯,捧着大丛的玫瑰被车撞死掉。
  小康之家,就那样慢慢地不小康,就变穷了。
  音乐系念了两年多,我母亲心头一狠,或者浪漫的兴味一发,把我送到了维也纳。
  也没什么可歌可泣的情节。
  同样是人类,孤女寡母的故事不会比较轰轰烈烈。不过火星蒂似的人生,阐说起来不会超过一根菸的时间。
  说真的,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打算来欧洲的。我想到温暖一点的地方,加州、佛罗里达,或者夏威夷。欧罗巴没有一处是人待的地方。我要穿毛衣外加厚外套才勉强止住手脚不禁的抖颤;但他们说,那只是凉爽。
  日子不太好过。肉体的,加上心理的。
  到了欧洲快半年,没有一天我不发乡愁。下雪的日子尤其严重难捱。我总挨靠着窗台,等着灰黑的天空放晴。
  日日夜夜,我在欧罗巴这块大陆上,惦望着亚洲的星空。
  ** **  **
  水滚开,我连忙把面条丢进锅里。
  李红走进厨房,对着嗡嗡作响的排油烟机皱眉。看样子,她午觉刚醒来。
  “你在家啊。”我打声招呼,算没话找话。
  她“唔”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看她倒了一杯水。些微不自在,我搅动面条,屏住气,不再说话。
  气氛僵。也许不,可能只是我自己一个人觉得。李红随时随地——至少在我面前,总是一副酷傲的姿态,很几分高高在上。
  跟我说话时,她是不笑的。
  我原以为那是她的习惯。毕竟,没有人规定跟人说话时一定要带笑。尴尬的是我,人家没必要陪我干干的傻笑。
  开水滚了三分钟。我将面条捞起来。
  “对了,你的朋友,他说他姓杜,有电话找你。”李红吞了几粒维他命,仰头喝了几口水。
  “谢谢。”李红怕胖,饭都不多吃,身体又需要营养,所以柜子里全是瓶瓶罐罐的各式维他命。
  到底也是药。我第一次遇到吃药吃得这么起劲的人。
  我加了一些酱油和蒜头,和着面条拌一拌。才吃一口,李红闻到蒜头味,姣美的眉形又扭皱起来。
  吃第二口,门铃响了。戏剧性的,李红打结的眉眼往鬓旁飞了起来,踩着光脚跑了出去。
  我先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低低含糊的男声。跟着——一声“嗯”,打鼻腔哼出的,像撒娇,更像小狗要宠的叫声,不客气的穿进厨房。
  我筷子一叉,一口面条鲠住喉咙噎着了。
  就是这样,我才不习惯。
  搬来一个星期,我就想搬家了。
  “嗨,安德鲁。”男人跟着李红进厨房,我打声招呼。
  安德鲁一头灰褐的金发,股票操作员,李红的男朋友。他几乎天天来,有时过夜。每次他来,李红都会发出那种像小狗惹怜的撒娇声,酷傲的表情全都不见,比我见过的任何小女人还要小女人。

靠信仰支撑的股票之泸州老窖
豆豆小说网 - 豆豆小说阅读网 - 豆豆小说网
股票研究报告 - 豆豆言情 - 豆豆书库 - 豆豆言情小说网 - Stock Analysis - 巴巴书库 - 西西书库 - 股票分析 - 豆豆美股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猪猪书库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