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护师 第22章

  「不知道。」他还没跟沈璎珞提。
  「不是每个人当流当品都能当得像你一样得心应手,她应该不太习惯被视为物品,讨过来又要过去,或许她会觉得不受尊重;也许她会感到委屈,甚至误会你居心叵测。沈姑娘心思细腻,与你粗咧咧的性子不同,你自己斟酌说法,别伤了人。」公孙谦提点好兄弟。尉迟义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冲动,时常只顾眼前不顾后果,弄得小事化大。
  「我没有当她是物品,从来都没有,我就是不希望她有一天会被当成『有售价的东西』给卖掉,才会想要尽快把她留在我身边,不准任何人动她半根寒毛!」尉迟义没想过要轻视沈璎珞,也不将她视为没有生命没有感觉的物品,她不是一件漂亮的摆设品,她是一个有血有肉……又有教男人为之疯狂的纤美娇躯的嫩姑娘,他以为她脆弱如瓷,她却由一个未曾劳动工作的富家千金转变为刻苦耐劳的勤快丫鬟,不抱怨、不偷懒、不喊苦;他以为她骄纵任性,她却没有被钱财堆砌出来的家产给喂养出小姐脾气,她甚至为了救她的婢女们离开沈府,甘愿自己留下来拖延时间,她究竟还能带给他多少惊奇,他好生期待。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挑衅我?」严尽欢没有傻到听不出来尉迟义口中在暗喻会把沈璎珞卖掉的人,就是她!
  「没有,你听错了。」尉迟义个性再粗厚迟钝,也深谙此时此刻绝对不能得罪严小当家,否则吃亏的人是他,万一她收回成命,他不就空欢喜一场?
  严尽欢轻哼,今天心怡神悦,懒得和尉迟义计较。
  「阿义,记得跟沈姑娘提及索讨了她一事时,将你方才那番话也加上去,她应该就不会误解你的用心。」公孙谦微笑道。
  「义哥,你以前不是常说,女人何必追,看对眼就一拍即合,浪费时间在女人身上的男人最蠢最呆最白痴?」欧阳妅意故意拿过去尉迟义说过的话取笑他。现在又是谁为了一个女人,两度杀到严尽欢面前,第一次是和严尽欢争吵,第二次是向严尽欢争取,目标都是沈璎珞?
  「我有说过吗?」尉迟义不认帐,也是确实忘了自己说过。
  「有。」众人都是证人,尤其是秦关,那番话,尉迟义都是搭在他肩上说的,一副想开导他的老成口吻,要他放弃朱子夜。幸好,他没有,否则今时今日的他就失去了朱子夜,不可能甜美满意地拥有着她。
  「那时还没遇见沈璎珞嘛,说什么都不算啦!」事情没发生前,大话谁不会说?
  「怯!」
  尉迟义被强烈唾弃,但他一点都不在意。「对了对了阿关,你之前替朱朱做的那些小东西,也帮我做几个来。」尉迟义对着始终坐在一旁,挂着浅笑的秦关吆喝:「那种有小牙齿的夹子,耳坠啦链子啦一些花花草草的钿饰,全都来一些嘛。」
  「做什么?」
  「送人呀!」难不成自己戴呀?他又不是娘儿们。
  「真稀罕。」尉迟义不曾向他索讨过任何姑娘饰物,今日一讨,还真是贪得无厌,样样都要。
  「我看璎珞好像不会自己整理那头长发,大概是以前当小姐没学过,她现在只会束马尾,可是我觉得她簪上钿饰应该很美……她适合简单素雅的小花朵,你不要给我太花俏的。」
  「没问题,过两天我拿给你。」秦关应允要替尉迟义做钿品。
  「谢了。」
  尉迟义今日一切顺心如意。
  先是想起沈璎珞时,就真的被她用甜美声音给叫去吃冬粉饺子。
  带着满口饺子香味和好心情来找严尽欢讨人,也得到爽快同意,秦关答应要替他制作首饰,光是想象沈璎珞戴上那些闪闪发亮的玩意之后,会是怎生的美丽模样,他就禁不住露齿傻笑,禁不住哼着曲儿,快步要驰回小竹屋,告诉沈璎珞这件攸关两人的大事。希望她乍闻之下,不会太气他的自做主张,竟事前不找她商量。万一她生气怎么办?万一她哭了怎么办?
  万一她再也不理睬他怎么办?
  尉迟义现在才开始考虑后果,心情忐忑,想象她的种种反应,不由得心惊胆战起来,但想到她已经是他的,狂喜再度淹没他。
  她是他的。
  他的。
  他的!
  尉迟义把不安抛到九霄云外,脑子里只充塞着这个喜悦念头。
  不,她不是他的,还不是。
  他一时太过开心,被冲昏了头,他并不是想占她便宜才向严尽欢要人,他纯粹希望沈璎珞不会步上冰心的后尘!当然,他不否认他存有私心,但这份私心,不会发生在沈璎珞不甘不愿上,她若成为他的,定是她愿意接纳他,将他摆进心里。
  小竹屋映入他笑弯的眼帘,沈璎珞偎在开敞的竹窗旁,月儿投射在湖面,她一身纤细素白,长发披散的姿态同样映照池心,宛若一朵月下白莲,静静伫立,暗吐芳芬,美,却不妖娇,清新脱俗。他更靠近细瞧,发觉她在啜着酒,每喝一口,柳叶蛾眉便蹙一回。
  「你怎么喝起酒来?」尉迟义来到窗边,显然地,他的问句吓到正在发怔的沈璎珞,她双眼还算清醒,没有酒醉惺忪,脸颊的酒晕呈现淡淡粉红,夜风撩拂着她的发丝,飞扬在白誓肤畔,那抹乌亮,勾引他探指将它缠绕在指节间。
  「一杯还没喝完。」她把手里的小酒杯递给他看,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藉酒浇愁吗?在厨房工作时有人欺负你?」尉迟义猜测。
  她摇头,浅浅一笑,笑容中带有一丝酒呛的眼泪:「我家酿酒酿了三代,我却从来没有尝过酒,不知道酒是何种滋味。我爹总说,女孩子不用懂太多,日后等待双亲安排亲事,找个好人家嫁,从此相夫教子,做好为人妻母的本分……他说,我什么都不用学,出嫁前,有爹宠,出嫁后,有夫宠,决计不会吃到半点苦,而我竟然也听从爹爹的话,除了弹弹琴筝、练练墨画、读读诗词之外,样样不会,样样由丫鬟们服侍着,我沈家酒是甜是辣,何以让城民支持光顾?何以靠着酒飞黄腾达?这些我全都不知晓……」
  会想喝酒,是在遇见兄长沈启业之后的突生念头。
  她想起太多往事,想起在那时的自己,有许多事没能实时去做,并非因为想浇灭愁绪,只单纯想让身为酒肆子孙却不识酒味的自己,亲自体会它的酸甜苦辣。是因为酒,教她变得滔滔不绝?总是少言的她,并不常说出如此长串的话,许多心事,她是藏在心里,不容外人窥探,才喝下几口热辣难咽的酒液,她就醉了吗?还是,尉迟义让她打开了心扉,将藏于胸怀无声心境幻化为声音,轻吐喃诉,说着她的无能、说着她身为沈家子女的失职、说着她是那样的毫无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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