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护师 第21章

  「你说什么?」沈启业乍闻沈璎珞尊称严尽欢为「小当家」时就相当不满,又听见沈璎珞说出这番话,眸子含火,瞪向她。
  沈璎珞不畏惧地回视兄长:「沈家是因为爹典当给严家,又拿不出取赎金,才会成为流当品,并不是小当家使坏占走它。」她没说的是,爹亲沈承祖为的是他沈启业才会散尽产业,沈家沦落至此,怨不得别人,若真要怨,该怨沈家子孙不肖。
  「你竟然在替严尽欢讲话?!」
  「我不是替小当家讲话,而是事实便是!」
  「不要再叫她小当家!你是怎样?当小婢当上瘾是不?!甘愿沦为严家下人是不?!堂堂一个沈家小姐不做,要做下贱丫鬟?!」沈启业连日来的窝囊气全爆发开来,朝着自己亲妹咆哮,更推了她一把。
  沈璎珞好不容易稳住身势,嗓音毫不见懦弱:「我哪里还算沈家小姐?!你又哪里还像沈家少爷!大哥,看清现实吧……我们两个已经不再富家儿孙,我们现在要靠双手工作才能温饱,那些锦衣玉食的奢华都过去了!」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你这么没出息、这么自甘堕落!我更不会眼睁睁看着沈家家业变成别人的!」
  沈璎珞觎向沈启业的忿恨眼光,他一点都没改变,即使,爹亲已死、家业已败、过往衣食无缺的生活早已逝去,仍不能改变沈启业的偏执。千错万错,皆是他人之错,他半点责任都没有……方才遇见亲人的喜悦,霎时被泼了一桶冷水,教沈璎珞浑身冰冷,她无言轻叹,取了李婆婆要她拿的一小坛米酒,旋身便要走。
  「璎珞,等等!」沈启业唤住她,不待她回首,忙不迭续问:「你现在住哪里?我若有事想找你商量,也好有个方向去。你不会同我一样,是睡在柴房工寮之类的地方吧?」
  「我睡在西南侧的园舍,那儿有楝位在小池上的竹屋,我就住那儿。」她没停下步伐,踩着酒窖台阶上去。
  「哦!」西南侧园舍?大概是同一大群婢女一块儿窝着睡的小小房舍吧。
  沈启业没再挽留她,更没有像她一见到他时便关心地询问他的情况是否安好,他甚至不在意她这个妹妹在严家的生活如何,一直到现在,他仍在她身后咒骂严尽欢、咒骂该死的酒窖、咒骂失去的沈家家产……
  那愤恨的口吻,好些回里,她听见过,当他与爹亲争吵时,就是扬着这般可僧的声调,质问着爹亲为何不给他更多更多更多银两……
  沈璎珞加快离开的步伐,恨不得能健步如飞地逃离沈启业、逃离曾将她挚爱的爹逼迫到发怒昏厥的刺耳嗓音!以前,沈启业只要踏进家门,带回的都不是欢笑喜悦,而是贪得无厌的索讨,无论爹那日心情多好,一见到他,就知道随着沈启业回来的,不只是凝重的氛围,还有他又欠下多少债务的青天霹雳。为什么此时的她,同样感觉到与当时相仿的不安?
  是酒窖太冷,引发她打起吵嗦,还是……
  沈璎珞无法解释那股寒意从何而来。
  脑子里唯一盘旋着的,是爹亲最终遗言!
  家门不幸……生出这种祸害,连累家人也就算了,就怕他为了钱财,做出天理不容之事……
  严尽欢仰躺在厅上长椅榻,婢女春儿以绢扇在一旁为她招来清风,驱散热意,她曲着膝,手里翻读一本趣谈杂册,看得不甚专心,几乎可以说是意兴阑珊,提供自己大腿让她当枕头的夏侯武威面无表情地闭目养神,秦关与公孙谦讨论着几款老旧流当品饰物的修改,欧阳妅意偶尔会加入他们,发表高见,但绝大多数时间,她是缠着古初岁在闲话家常。
  脚步匆忙的尉迟义冲了进厅,伫在严尽欢椅榻边,劈头就说:「我要向你讨沈璎珞!把她给我!」
  闻言,夏侯武威张开双眼,秦关搁笔,公孙谦趣然静默,春儿停下摇扇的手,欧阳妅意眨眨美眸,连古初岁都投以注目,六双眼睛都落在同一方向,尉迟义的方向。
  严尽欢缓慢而优雅地掀动浓黑长睫,目光从书册字句中挪高,瞟往尉迟义。
  「好呀,拿去呀。」严尽欢耸肩,答得随兴,好似尉迟义方才索讨的,是桌上一颗橘罢了。
  没有反对、没有刁难、没有啰哩叭嗦,严尽欢同意了!
  太、太、太容易了吧?
  已经做好长期对抗的尉迟义后头一成串的「没什么理由我就是想要她!」
  「我可不想天天战战兢兢担心她被你给卖掉」、「我要告诉大家,她是我在罩,想动她就先动我!」……全都派不上用场,毫无用武之地。
  是他运气太好,挑中严尽欢心情大好时开口,才会完全没碰上阻碍,是吗?尉迟义偷瞄夏侯武威,心里默默感激着夏侯武威把严尽欢伺候得满满足足,让她凤心大悦,多好商量呀!
  武威!谢谢你出卖灵肉来造福兄弟我!
  严尽欢合上书册,扬唇轻笑:「反正全铺里的流当品,你们爱拿哪件就拿哪件,我何时反对过?之前有人想拿我的古玉环和夜明珠去送人我都没吭半声呢。」她在说公孙谦,就是公孙谦。
  公孙谦苦笑,很识相地不顶嘴,若是开口狡辩,只会被酸得更惨。「沈璎珞没值多少,你要就拿去吧。」严尽欢摆摆手,像在打赏一件不重要的小玩意儿一般。
  「真的吗?」尉迟义好惊喜。
  「你再问一次就变成假的了。」严尽欢赏他一记白眼。
  「谢谢小当家!」尉迟义这辈子从不曾像现在感觉到严尽欢的迷人可爱!
  沈璎珞是他的!
  从现在起,是他的了!
  尉迟义既开心又激动,欣喜若狂四个字也不足以表达他的心境。
  向严尽欢索讨她的念头一直都在,只是不知道从何开口,今天吃完冬粉饺子,饺子滋味如何他早已不记得,他只记得她羞红着粉颊,端着饺子的柔萸在轻轻颤着,她用水灿眸光觎他,眸里晶钻般的光芒迷炫他,想拥有她的冲动像是挣开铁链的猛兽,谁都拉不住,它张牙舞爪撕扯着他的理智,叫嚣着它的渴望,他终于按捺不住,杀到严尽欢面前,吼出最强烈的欲望。
  「阿义。『恭喜』缓些再说,我先问你,沈姑娘知道你要向小当家讨了她这件事吗?」公孙谦歉然于打断尉迟义的喜悦,问出现实层面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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