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狂妄遇上慈悲 第10章

  “这是我的命,我该怨谁呢?”拭着泪的芙影,一脸怅然。
  想到当年,她含泪拜别双亲,一路颠簸困顿地走在往吐谷浑的路径,多少次的频频回首、多少回的夜半惊醒,走到了黄河,她的泪也滴在那里,滚滚的黄泥水有她氾滥的思乡之情,而这一切的苦,她日后全在可汗的呵护中弥补于无形。
  他成了她的丈夫,让她一睁眼就看见一切。
  而如今她的天地瓦解了,要她如何自处?中秋时分,天空一轮明月,偌大的花园里只剩芙影凭吊着往日美景。
  秋凉如水,尤其今夜分外凄清。
  默默伫立一旁的李沅毓黯然地看着芙影的孤寂。
  “要是那天我没及时赶到搭救你,现在的你,会不会快乐一点?”李沅毓知道贺兰震对芙影的心。
  “人心难测、世事难料,快乐和痛苦总是相随不离的。”这半个月来,芙影从十七岁天真无忧的少女转变成历尽沧桑的少妇。
  “唉——”李沅毓只能叹息,“公主,我能不能为你做些什么?”
  芙影对月,轻轻说着:“我要的真心——这世上没有,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是的,真心。可以天长、可以地久的真心。
  “沅毓,谢谢你的心意。”芙影转过身望着李沅毓,“我想独自静一静,你先去就寝吧!”
  芙影挥挥手,示意要李沅毓及一干宫女离去,随后她便踱个步,想看一看前方不远的花想亭,重温着可汗舆她的花前月下、品茶吟诗之情。
  才到鱼池,就听那亭中传来的笑语——“朵兰,这宫中你住得还习惯吗?”
  “只要有可汗在,朵兰在哪儿都可以。”
  “喔,亲爱的朵兰,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呀!”
  “那姊姊呢?”
  这一问,教芙影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她也是我疼爱的妻子,端庄大方又体恤子民,是不可多得的国后典范,只不过……”“只不过怎样嘛?”朵兰一阵娇嗲。
  “只不过……我更怜惜你。”说罢,慕容诺曷钵就吻着他怀中的佳人,款款深情,久久不停。
  此刻的芙影,怕是一滴就成决堤,就正掩住心口即将转身离去之际,又有话语吸引了她的注意。
  “可汗,朵兰心中尚有一事忧心。”
  “贺兰震的事吗?”
  “嗯!他们海心寨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他们会对回部有所行动。”
  “放心吧!这次的突击已教他们元气大伤,虽然贺兰震杀出重围,但那黑蛛毒铁定教他撑不回海心寨的。”
  “可汗,都是为了我,才教你如此耗费心力。”
  “傻瓜,你是我的最爱,我当然得如此保护你。”
  “此番盛情就不知可有止尽之日呢?!”朵兰撒娇说着。
  “此心此情了无尽期,对你库拉朵兰,我终其一生,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好个不离不弃!记得一年前,芙影大婚的那一夜,慕容诺曷钵不也同样坚定地对她说着造句——不离不才短短的两个月,他就忘了他的诺言,将它践踏一地。
  教奔回房里的芙影,情何以堪?
  第一次,她彻底地哭出了声音、哭痛了心肺、哭得肝肠寸断,哭尽了她这半个月来的辛
  “公主,你怎么了?公主,你不要这样——公主——呜——”一直没敢就寝的银儿,听到动静便立即冲进芙影的卧房,看到芙影这般前所未有的伤心,着实叫陪侍她十年的银儿大吃一惊,不禁跟着鼻酸哭泣。
  这天起,芙影就病了。
  从中秋过后到初冬乍临,她病得奄奄一息。
  “银儿——”芙影唤着。
  “公主什么事?”
  “请沅毓过来,我有话要交代他。”
  没一会儿,银儿便引着李沅毓来到芙影的床前。
  “公主,你好些了吗?”李沅毓的眼光有着心疼。
  “你来啦,来,这玉佩交给你了。”芙影把一直佩在身旁的玉佩卸下来,递给了李沅
  “公主,这——”沅毓不解地问着。
  “我的病恐怕是好不了,希望日后你能把这块我自小不离身的玉佩带回长安,算是让我归葬故里。”芙影虚弱着托付李沅毓这件事情。
  “不会的,公主不会有事的,只要再加调理,病自会痊愈。”银儿插着嘴,又掉着泪。
  “我要痊愈做什么?囚禁在这宫廷内院,不见亲人不见朋友,每日只是等待着日出日落,这种日子我还要依恋什么?”芙影一向外柔内刚,从长安到吐谷浑这一路,她也撑了过来,但再坚轫的城堡都有个弱点,只要一击中,便会全军覆没。
  而慕容诺曷钵就是她的弱点,对感情的要求也是她的弱点,因而她无法像一般宫妃般可以容忍丈夫的移情别恋。
  名利、权势她全不屑一顾,只有感情,她要全心全意。
  “不,公主,沅毓不会答应你,当初侯爷把你交代给沅毓,若是我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托付,我也只能以死谢罪,哪还会有脸回去覆命。”李沅毓激动地说着。
  “不只李大人,还有我银儿。”银儿也接着说。
  “你们这是何苦呢?”满心的感动是芙影无法表达的话语,因为她知道,关心她的也唯有他们而已,若她真的香消玉殒,伤心的也是银儿及沅毓。
  “公主,求你救救自己,也算是为了我和银儿两条命,你连西域剧毒都解得了,一定医得好自己——”李沅毓费尽唇舌想说服芙影。
  就在这时,有宫女自外宣报:“可汗驾到——”
  他来了?!这是她病中,第一次盼到他的探视。
  慕容诺曷钵一踏进门,便直往芙影的床侧走去,“公主,怎么病成这样,都没人告诉我。”
  “别怪他们,是我要他们别说的,这点病不算什么。”看到他,芙影还是高兴的。
  不告诉他,就是不想以此来乞求他的怜悯,既然早已一无所有了,又何必赔上自尊去讨着他无心的问候。
  “都怪我这阵子太忙了,以致冷落了你。”慕容诺曷钵不禁面有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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