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娘子 第8章

  第四章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
  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月光下美丽的姑娘啊,芳泽可是为我飘送?)
  由于裘纱凌在前一个镇上贪看戏曲,因而误了时间,三人一路匆匆行来,天色已晚,看来是来不及赶到下一个镇子上落脚了。
  「揆爷……」
  杜御莆知道余平的意思,「无妨,趁着天色还未全暗,今晚就在这野地休息一宿吧!」
  「是。」余平知道他有心护着裘纱凌,遂也不再多话。「揆爷请先歇着,属下前去取水。」
  裘纱凌毫无心机的说:「余平也累了,还是我去拿水吧!」露宿耶!以前在女人国也曾经跟巧儿她们一起露宿过,这可是好玩刺激的经历呢!
  「当心。」杜御莆微笑提醒。
  裘纱凌朝后挥挥手中的水壶,「知道啦!」
  揆爷在笑吗?余平揉揉眼睛,没错,揆爷是对着裘姑娘的背影在笑。
  这真的是刚正耿介的揆爷?以前揆爷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这些天来揆爷脸上出现的笑容比过去十年还多,爱笑的揆爷显得有人气多了。
  这些都是裘姑娘的功劳吗?
  余平愣愣望着裘纱凌离开的方向,揆爷连圣上要将最钟爱的长公主赐婚给他都婉言推辞了,他以为只有天仙才配得上文武全才的揆爷,没想到是野花般的她入了揆爷的眼,揆爷心果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余平仍忍不住抱怨:「揆爷受委屈了!」官高位重的揆爷何曾露宿荒郊野外过?
  「出门在外随遇而安,无须多心。」
  「属下明白揆爷不想劳动各级州府铺张相迎,可现下连间像样的客栈都没着落,让您屈居这荒野山林……属下惭愧!」
  杜御莆嘴角噙着笑意,「你真正想说的是,裘姑娘害我们误了行程吧!」
  「属下心里闷着话不吐不快。」余平心直,见揆爷没有反对,索性全说出来:「假使裘姑娘没有贪看戏曲,我们此刻应该已经到达丰镇、住进丰居客栈了,而不是落到露宿山头的命运。属下是个老粗,何处不能栖身,揆爷乃国之栋梁,岂能受此委屈!」
  杜御莆摇头浅笑,「心不有甘才觉委屈。天为被、地为席,宿在天地之间,有何委屈可言?你莫想太多了。」
  「揆爷属下斗胆多问一句,」见相爷只是轻轻扬眉,余平接着问:「揆爷喜欢裘姑娘哪一点?」
  杜御莆笑了,「单纯。」
  「单纯?」这是优点吗?余平不解。
  「单纯是最美好的品德,人一单纯便无欲无求,快乐得多。」她的单纯是官场上几不可见的。
  单纯?余平不以为然。裘姑娘老觉得他们呆,其实最呆的是她吧!竞把干练睿智的相爷当成了书呆!而他堂堂三品骁骑大将军在她眼中,也成了武呆一个!
  单纯?余平撇撇嘴,无声说着:我看是单蠢吧!
  「余平。」杜御莆低唤。
  嗄?余平大惊,不自在的摸摸自己的脸,善于观察人的揆爷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了吗?
  「山间蚊虫多,闭上你的嘴。」
  「喔,是!」余平抿紧嘴、束手站在一旁,揆爷到底是揆爷,即使添了笑容,天生的威仪仍在。
  杜御莆没说什么,瞥过意味深长的一眼,却足以让余平胆颤心虚。他瞳里闪过一丝笑意,旋即低头看书。
  山风徐徐,夕阳余晕从树叶枝桠中流泄而出,照在位高权重的年轻宰相身上,也照在一旁务戍守的护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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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杜御莆与余平听见裘纱凌清脆的嗓音传来——
  「江湖人走江湖路,兄台,请让过。」停顿了一下,她又说:「敢情你是要我让了?」语调愈转激昂,「兄台没个表示就想要我让路?让了,损的是颜面、伤的是尊严、贻笑的是江湖!」
  杜御莆侧耳细听,除了她的声音之外,没有脚步声,甚至连吐纳的声息都无……莫非是高手!
  「揆爷?」余平也发现了。
  「走!」
  他们二人走入林子,赫然看见裘纱凌手插在腰间,铿锵有力的说:「论理,这路是我先走的;论情,兄台让让女子也是当然!请让让。」
  对方仍不为所动,她火了,「唉!兄台当真难以沟通?平时要我裘辣子说道理还得看本姑娘心情,今儿个破例说了这么长串的话,你居然置之不理?兄台请速速让开,否则……」她瞄瞄周围,捡起一根树枝,「棍落血流,定要你这孽畜血溅五步!」
  余平实在看不下去了,「裘姑娘,有必要对只兔子威吓动棍吗?」
  没错,就是只兔子,怪不得没有脚步声也不闻吐息。
  他们来到时只看见一人一兔分踞小径两端,兔子张着无辜的红眼睛,歪头不解的望着激动的她——那场面说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多亏想起自己是堂堂左卫府的骁骑大将军,才让余平压下满肚子笑虫,没当场爆笑出声。
  兔子见人多了,咚咚便往林子里跑走。
  「喂!兄台别走啊!」裘纱凌转过头瞪余平一眼,「我明明可以自己处理得来的,谁要你多事!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仗势欺兔!」
  她只是想先走过去,又没有赶走兔子的意思!
  从头到尾恶声恶气恐吓兔子的是她吧!余平很冤,「裘姑娘,你太认真了!」
  「行走江湖总有个是非曲直,这路是我先行的,当然得让我先过,那兔子太不知分寸!」
  「其实——」你只要走过去,兔子自然会让开。
  杜御莆打断余平的话,「你怎么知道它是雄兔?」他们一杠上口,肯定没完没了,是以他索性移开话题。
  「我哪里知道!」裘纱凌瞪大眼睛,看蠢蛋似的,「兔子脸上又没写字。」
  余平不解,「那你为何口口声声‘兄台、兄台’的直唤?」
  裘纱凌理直气壮的回:「戏里不都这么演吗?」
  不喊兄台莫非要喊姑娘?跟个姑娘有啥好斗的?笨余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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