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 第2章

  不远处,斐净目光空洞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犹未干的泪水划过她的两颊,在满面的血迹上留下两道刺目的白皙泪痕,在她的身上,还压着个脱了裤子却被她咬破了颈子的男人。
  斐枭红着双眼,强忍着心中的滔天怒火与痛楚,奔上前去一把抓起那已死的男人怒甩至一旁,接着,一个全身赤裸还伤痕累累的女孩即出现在他的眼前,大量的鲜血,正自她的下身汩汩冒出。
  泪水霎时漫过了斐枭的眼眶,他忍不住痛嚎出声。
  历时七日的原国皇室内乱,在这夜,终于由冽亲王嫡子斐枭平定。
  次日,原国残存的文武官员们,于宫外一致推举斐枭为摄政王。数日后,太子斐蓝在摄政王的扶持下登基为皇,改号为朝阳,时年,仅三岁。
  十年后。
  当年他为什么要答应斐枭当这个皇帝?
  他命苦啊!
  每日寅时不到就得起床早朝的斐蓝,打了个呵欠后重新半趴在御案上,心烦不已地看着金阶之下与他同样正犯愁的文武百官。
  原因无他,就是铁料又再次涨了价。
  远在原国北方,出产铁矿并制作铁料的狼宗一族,三日前派使者将狼宗宗主的旨意行文诸国,一个月前才涨价的铁料又再涨了一成,且自这个月起,狼宗不收白银不收物料,他们改收黄金。
  抢劫呀?
  对,狼宗摆明了他们就是抢。
  不想当头肥羊被宰?那就别买,又没人逼你。
  一年来已经被十来回的涨价打击得几乎快崩溃的诸国,闻后无不怨声四起,可偏又拿抢起钱来完全不眨眼的狼宗半点法子也无,这让为重振国威而敛财多年的小皇帝,悲伤得几乎无语凝噎。
  眼看着国库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般流出去,斐蓝是肉痛心更痛!
  深吸了口气后,斐蓝直起身子揉了揉犯疼的额际,强打起精神继续聆听下头大臣们的鬼哭狼嚎。
  天天跑来他面前哭的户部大臣们,此刻正极其投入地卖力洒泪,口口声声说狼宗吃人不吐骨头,竟将铁料涨价到天理难容的地步,涨到……原国要是再抗拒高价不进铁料,日后不只是百姓们在各方面的用度有困难,就连宫里头烧饭煮菜,都不能用铁锅得改用陶罐了。
  一票户部大臣退下后,接力的几个主掌各兵团的将军,则是一个个老泪纵横的向顶头上司泣诉,要是再不补进铁料给工部生产,日后他们原国军士上战场时,就不能拿刀拿枪得改用木棍。
  俯看着一殿前仆后继向他哭诉的臣子们,斐蓝怎么也想不出,他们堂堂原国这一大国,怎么就被一支小小狼宗给拿捏在手心里了?
  别看狼宗虽只是一只北方小族,不但人少,连领地也没原国幅员的三分之一大,可架不住他们有铁料啊,就算他们昨日涨完价今儿个心情太好又想再涨,谁能拿那票强盗怎样?
  什么?干脆直接去把那几座矿山抢过来?
  碰上那一族实打实的天生强盗,人人都恶狼似的,打不死你咬也咬死你。近几年来无国不知无国不晓,以武立宗的狼宗乃是一支骠悍的草原民族,且全是武者的狼宗,全宗上下武力超强,敢上门去讨伐去兴师?没被咬死算便宜你的了。
  那个叫湛朗的狼宗宗主,七年前建立了狼宗后,便开始了一连串不止息的强盗行为,北方草原全被他大剌剌地给强占也就算了,他还把北大荒处的矿山全都包揽到麾下,日后谁想要铁料,就得跟他买。
  邻近狼宗的北蒙国,大体算来,实力与原国不相上下,可北蒙国却拿这个立宗才七年的部族没有办法,因狼宗的武力整齐得可怕,全宗清一色都是武者的士级中高阶,或许那些士级中高阶的武者是打不过北蒙国的相级大人物,可一个打不过,十个、百个、上千个一起上呢?
  上回北蒙皇帝在听说铁料又涨价后,气冲冲派去狼宗抢矿的那支军伍,就是最佳范本血例。他们可说是被狼宗善用的人海战术给活活拖死的,别说根本就没能给狼宗半点颜色看了,还东掉一块肉西缺一块骨头地给轰出狼宗领地。
  没讨到脸面,反倒被杀得落花流水,这口气,北蒙国皇帝怎咽得下?于是北蒙国皇帝上个月又派出一支全是武者的暗队前去狼宗,暗杀狼宗宗主,不料却被宗主湛朗给硬是翻了船,杀了那一支暗队不说,湛朗还亲自夜袭北蒙国大都皇宫来了个下马威,顺便对北蒙国来个铁料制裁,扬言三年内绝不卖铁料予北蒙国,气得北蒙国皇帝当下掀翻了御案。
  到底该怎么解决狼宗这群强盗的抢劫行径呢?小皇帝头大万分地一手撑着下颔思索。
  首先,在有了北蒙国的前车之监后,他是绝对不会干杀人放火这事的,但既是不能走北蒙国的路子,他还有啥明道可走?
  难不成学西苑国的路线,拚命送西域美人过去色诱?
  他搓搓下巴努力回想,嗯……记得探子回报,狼宗那票铁石心肠的家伙,好像是直接拿美人去喂狼。
  啧,这什么胃口?软硬都不吃。
  难道他们这些个大大小小的国家,若不眼巴巴地捧着金子去求人家卖铁料,就真要退化至无铁可用的木器时代?
  “皇上……”哭诉了半天却不见他有啥反应,诸位大臣好不可怜地望着他。
  刚满十三岁,还一脸稚嫩的小皇帝暴躁地摆摆手。
  “吵什么吵?没带眼睛不会察言观色没瞧见朕正烦恼着吗?”
  “咳咳。”枯站了两个时辰的太师终于挺身而出,“启禀皇上,那狼宗--”
  斐蓝瞬也不瞬地盯着这位近来尽找他麻烦的太师大人,冷不防地问。
  “太师,你今年几何?”
  太师愣了愣,随即拱手答道:“回皇上,臣今年五十有八。”
  “咱原国官员告老的年纪又是几何?”既然官员能够告老还乡,那皇帝也能够卸职归山吧?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摆脱那些永远都没完没了的国务,以及这票天天只会对他哭诉的老臣?
  不明所以的太师被他幽怨的目光吓了一跳,满心紧张地道:“六、六十……”
  六十?竟然还有那么多个年头要挨?
  小皇帝顿时在心中泪流三千里。
  “皇……皇上?”皇上该不会是认为他年纪快到了,所以想将他逐出庙堂?
  斐蓝端肃着小脸,问得再认真不过,“朕今年十三,能告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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