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字七号房 第2章

  「有。」说到这一点,盛守业的唇边即泛起淡淡的浅笑。
  东翁想不通地杵着眉,「依你这副尊容,就算你只是躺着勾勾手指头,也会有女人主动送上门来让你吃了,你又何苦去陷害我家那尊房客?」光凭这等顶级的姿色,别说是他想要美女,恐怕就连天仙也会到他家去排队吧?
  「因我只想吃了他。」更进一杯香茗后,盛守业面不改色地说出让某两人都瞪凸了眼珠子的实言。
  嘴角微微抽樯的东翁,满心不敢领教地瞧着他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你……天生胃口异于常人?」这家伙究竟是看上了只会降魔除妖的轩辕如相哪一点?
  盛守业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好说。」他这人也不过是一旦相中了目标,就一路死心眼到底而已,他是很奉行人生立志要趁早的。
  算了算了,再问下去恐怕更可怕的答案也会跟着出笼,就当人各有志也各有所好吧……东翁不语地与鞑靼交视一眼后,不想深究地在这话题上头选择放弃追问。
  「为了往后着想,劳烦你这客栈主人就为我安排间上房吧。」不担心他人怎么看待他的盛守业,边说边起身看向本馆的方向。
  东翁跌得二五八万地扬高了下颔,「抱歉,本栈只限特定人士入住,恕不招待外客。」
  对这间客栈了如指掌的他浅浅一笑,「我不介意住进天字五号房的客房。」虽说宅子与他家的比起来是小了点,但既可日日与分别了多年的义妹相处,又可天天到心上人的家中增进感情,他是可以委屈暂时将就点。
  鞑靼愈听愈狐疑,「你是盟主大人的亲人?」怪了,那个很可能会一路连任到老的盟主大人,在成亲之前不都是天涯孤独一匹狼吗?
  「正确来说,我是他的大舅子。」若不是先前有事碍着,他早就想来此探探他那可爱的义妹了。他是开阳大人的义兄?慢着慢着……愈想愈觉得这一切很可能只是个骗局的东翁,忍不住再次将眼前的翩翩贵公子重新打量过一番。他是开阳口中那个放弃继承家业,将所有一切拱手让给义妹,既无绝顶聪颖的天资、单纯老实无心机、温柔又善良的大好人……义兄?究竟是他这客栈老板老眼昏花,还是他家的开阳大人压根就识人不清?
  「能否请你带个路?」赶着去天字五号房串通其它两人的盛守业,在东翁一个劲地杵眉沉思时,朝一旁的鞑靼扬了扬手。
  「慢着。」
  「还有事?」盛守业回过身子,低首看向出声留人的东翁。
  「这位客倌,我不想问你究竟是什么来历,也不想管你的目标到底为何。」东翁交握着十指,诚惶诚恐地看向这一号新寄宿者,「我只想问,你不会跟我家房客一样,在日后找我的碴吧?」拜托拜托,可别再来尊烧银票的了。
  盛守业顿了顿,半晌,在东翁期待的目光下,他微微瞇起细长的双眼,再朝东翁邪恶地一笑。
  「我很难保证。」
  静夜里降下的雪花,将大地妆缀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裳,随着攀向天顶的朝阳逐渐散放出热意,缓慢驱走冻人的寒意,残留在露台与房顶上的一层积雪,亦不得不听从上天之命,脱离雪花之姿摇身变成人间的残泪。
  长年来因主人总是出门远行,多半只有鸟鸣与虫声的地字七号房,在这日接近正午的时分,自主楼的寝房里,传出了一阵又一阵的陌生申吟声。
  「呜唔……」
  几乎可说是痛醒的轩辕如相,紧闭着两眼,动弹不得地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将自个儿的身子给蜷缩成一团,努力抵抗着在睡梦中无端袭来的剧痛。
  痛痛痛……
  痛死人了,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活像是有人拿了千根针使劲在扎,而他全身的筋骨,则像是有人趁夜将它全都打散再重新组合过般……
  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痛的轩辕如相,在剧烈的疼痛感总算是渐渐退去时,挣扎着想起身,好出门去给邻居瞧一瞧这是怎么回事,可当他两手抵按在床面上欲起时,掌心却传来某种滑溜的触感,他睁眼一看,这才发现在他的床上,竟布满了色泽乌黑的长发。
  「咦?」哪来这么长的头发?这床上除了他外,是多睡了个姑娘不成?他记得他昨晚回家时,并没额外多带了什么妖魔鬼怪回来当土产才是啊。大惊之下翻身跳起坐在床上寻人的他,在探首张望四下一会儿,却始终没见着第二个同寝一床之人后,有些摸不着头绪地搔着发,不料此时一阵细微的疼痛自他的头皮处传来,令他不解地拿开手。
  自窗棂筛落下的莹莹日光,将好似修剪得圆润微尖的指尖映照出些许的微光,他好奇地反过手掌,而后诧异地睁大眼,再急急抬起另一只手作为比较。
  日光下,他原本因施法和握符而长满厚茧的十指,也不知上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不但纤细修长,像是从没做过任何粗活的粉嫩柔萸。
  他不悦地皱着眉,「搞哈?」
  下意识对这双美手感到有些嫌恶的他,连忙揉了揉眼,想确定他是否睡胡涂了,但就在他高举起一手时,一截有着令男人眩目、令女人羡慕的藕臂,又再次入侵至他的眼底。
  「见鬼了……」他一把拉开两边的衣袖,更是令他觉得触目惊心的雪白肤色,立即有若噩梦般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细致到可达晶莹剔透境界的雪肤,在窗外愈升愈高的日光衬托下,差点闪瞎他的一双眼。他怔了怔,两手忙摸上自己的脸,在摸到与臂上相似的肤触时,他赶紧跳下床取来摆在小桌上,总是被他刻意以布巾盖着搁置不用的铜镜。闪烁着潋艳铜泽的镜面,冷不防地映照出一张已是许久刻意不见,因此他也早就遗忘了许久的脸庞,当下又令没有心理准备的他吓了一大跳。
  「唔哇——」是谁躲在镜子里吓人?正想送午膳进房的丹心,与陪同她一块儿过来想偷懒不去客栈外头拉生意的鞑靼,在听到寝房里的叫声后,好奇地将午膳搁在厅里后,两人一左一右地打开寝门往里头探去。
  「轩辕大师,您怎——」好心的探问声,在他们的目光一抵房间主人身上的剎那,接下来的下文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把扔开铜镜坐在床边的轩辕如相,习以为常地朝他们摆摆手。
  「没事,我不过是睡昏头,又一时被镜子吓到而已。」真是,自小到大他不知在没睡饱的状况下,被自个儿在镜里看来颇像女人的长相给吓过几回了,都一把年纪了,他怎还是会被这种错觉给吓着?
  然而,被吓得有如刚刚逛遍碧落与黄泉两处,身体硬直、整个人僵站在原地的丹心与鞑靼,可一点也不觉得他的回答有安慰到他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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