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妃秘史 上 第31章

  周敬镛叹息无语,可周旭镛吞忍不下这口气,明知道这样做危险,还是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他想要说清楚、讲明白!“你在生气?”
  “二皇子错怪奴婢了,奴婢没有。”
  一声声的奴婢,惹得他刺耳,他倒抽气,再也憋不住,怒声道:“你不是很聪明吗?为什么不想想、不推测、不分析,为什么只会生气!”
  谁说她没有?她已经想了三年、推测三年、分析三年,结论是——她什么都不是。
  既然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她何必让他在她心里别具意义?她没回话,只是用一双闪亮亮、光灿灿的眸子回望着他。
  两个人杠上了,他看她、她看他,谁也不说话,只不过他眼底暗潮汹涌,而她眼中却平静无波,他面带阴騺,她脸上含笑,他胸口起伏不定,她沉稳镇定。
  身为旁观者,周敬镛清楚,这一战,二弟败得彻底。
  “快去吧,五弟在等你。”
  周敬镛拉开周旭镛,解了二弟对她的箝制。
  李萱退开两步,微微笑开,笑得清纯绝美。
  “奴婢告退。”
  又一句奴婢,激得周旭镛再度忿忿,但她没事人似的走了,望着她纤纤背影,周敬镛若有所思。
  “二弟,萱儿不一样了。”
  周敬镛轻声道。
  的确,很不一样了!“是恨吧?恨我们不管不顾,放任淑妃落井下石。”
  周旭镛喃喃自语。
  “不像,她脸上没有怨恨。”
  周敬镛摇头,他擅长识人,萱儿脸上无恨,只有清风似的淡然。
  “是没有怨恨还是隐藏得深?”
  “就算是隐藏,她也没错,都说雕琢玉石需要刻刀,雕琢人则需要苦难。
  三年的冷宫生活,她若是连隐藏情绪都没学会,那么,冷宫是白待了。”
  周敬镛所言无半分差错,可李萱的隐藏却让周旭镛极度不舒服。
  问题是,在她遭遇过那么多的事之后,他还能对她期待什么?期待她像以前一样,黏着他、赖着他,一声声软软地喊他二少爷?期待她把所有好的、稀奇的东西全往自己跟前送,就连准备把命给送上时,还要笑着说一篇大道理安慰他?或者期待她像过去那般成日跟在自己身后,与他比学问、赛诗词,用一脸骄傲的甜笑望向他?如果他这样期待,便真是欺人太甚。
  在他冷待了她三年,企图让所有人都清楚他对她无心无意之后,在他任由她饱受冤枉,承受三年冷宫的清苦生活之后,他凭什么要求她捐弃过往,表现得一如往常?这种念头,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耻。
  周旭镛偏过头,发现大哥紧盯住自己,他转开话题。
  “皇兄,我得回去拟个条子,父皇要我针对海防提出意见。”
  “我们不是要到永平宫看五弟?”
  “不去了。”
  他还摆不平自己的纷乱。
  “是吗?你不去,只好我自个儿去了。”
  周敬镛笑道,斜觑二弟一眼,看着他的挣扎,忍不住叹息,一个运筹帷幄的大将军,终也会有为难到他的事情。
  永平宫里很安静,和冷宫一样静,这里的宫女连走路都小心翼翼,没有嘴碎的低语八卦,也不见半分人气。
  在太监及宫女的引领下,李萱走进书房同周煜镛见礼,没想到门方打开,一个杯盏横飞过来,李萱闪避不及,杯子砸上她的颈子,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头留下一道红印。
  “五爷!”在周煜镛身边服侍的太监小瓶子大吃一惊。
  “叫什么叫,我不想看见这个人,她从哪里带来就把她带回哪里。”
  周煜镛怒吼一道,双目赤红,似要冒出火来。
  自从父皇将她安排到永平宫那天起,宫里就到处传着谣言。
  谣言说:二皇子终于把烫手山芋推出去,解了一桩心事;说无权无势的五皇子根本镇压不来怀玉公主;更可恶的是,还有人说李萱至少还是个公主,否则哪家的闺阁千金肯下嫁五皇子……无数流言传进他耳里,一句句堆积起他的怒火,令他气急败坏,纷扰不休的谣言等同于火上浇油,让他一下子恼了起来。
  “五爷,皇上旨意……”小瓶子话未说完,周煜镛怒目一横,抓起茶壶往地上砸,砰地,茶壶裂成碎片。
  他指着小瓶子怒责,“好个下作阉人,也敢抬着父皇的话,当面作践本皇子?”
  李萱抬起双眉,神色宁和而淡定,她静静望向周煜镛一语不发。
  小瓶子脸上惊疑不定,这是哪儿的话呀,他们这种小太监不被作践就罢,还敢去作践谁?可见到主子发怒,神色骇然,哪个不要命的敢开口为自己辩驳。
  半晌,李萱喟叹,她看着别扭的周煜镛,眼光中没有畏惧,相反地,心底升起一抹卑怜,她彷佛看见多年前的自己,一个既无助又自卑的自己……她向前跨一步,双眼直视周煜镛,流露出同情不忍神色。
  见状,周煜镛一拳重重捶向桌面,企图用气势将她吓跑似的。
  他痛恨她的眼光,她在同情他?凭什么!凭什么堂堂的皇子要让一个冷宫出来的犯妇同情!“谁准你用这种眼光看我?连你也瞧不起我?还是你想回到二皇兄身边,企图激怒我好把你赶跑?啧啧,可惜啊可惜,人家不要你、弃你如敝屣。”
  他胡乱骂人,语无伦次,盯住她的目光似要把她吞下肚似的。
  李萱不语,还是同样的态度、同样的悲怜目光,并没有因为他的刻薄而出现半分情绪起伏。
  见她不为所动,他起伏不定的胸口勾起一丝歹毒的念头,他要挑惹出她的怒恨。
  “你死心吧,二皇兄和王氏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便是多年无所出也不肯再娶,他连个无足轻重的侍妾也不愿迎进家门,何况是你这罪妇。”
  那是早就知道的事,李萱以为没关系的,可当面被周煜镛翻出来,心还是狠狠地一阵抽搐,像被人强掐住喉头、强灌下辣椒水似的,胸口火辣辣地疼痛着。
  李萱咬紧牙关,她已经学会便是疼痛也不能让人知晓,否则迎来的不是疼惜哀怜,而是轻贱低慢,所以她不能在此刻弱下声势。
  何况、何况她已经不在乎了呀……是的,她已经、已经不在乎!心越痛,她越是笑得明媚,情越伤,她越是笑得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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