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人之福苦了谁 第8章

  “王爷日安。”既然知道对方的身份,即使不了解他为何出现在西厢,她仍是福了身问安。
  “别多礼。”齐壬符看上去略显青涩的稚气脸庞没有太多骄气,反而是腼腆的神色。
  听外面人对他的评论,她一直认为十一王爷是个只知花天酒地,不解民间疾苦的纨绔子弟,今日一见,才知道流言和现实终究是有差别的,不过,这也仅是她的第一印象。
  但,她不讨厌他。
  “王爷是来找绿映小姐的?”她的语调仍是平淡,口气却略微缓和了些。
  齐壬符瞧起来顶多是个年届弱冠的孩子,可能是好玩了些才被传成这样。话又说回来,多少王公贵族的子弟也是如此,他并不是第一个,也不稀奇。
  由她看来,他像个弟弟。
  “不是。”齐壬符摇摇头,“我是来找水铜镜的。”
  “七当家这个时辰不在镜花楼。”或许该说水铜镜很少出现在镜花楼,要找他应当上艳城或艳府水家去。
  “是这样吗?是他叫我上镜花楼找他的……”搔抓着随意扎起的发,他很是不解。
  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她招来丫鬟欲替他引路,“奴家让人带王爷上绿映小姐那儿等。”
  “甭麻烦了。”齐壬符挥挥手制止,“还有,在我面前用不着敬语,以‘我’相称便行了。”
  她微挑眉。
  依他们俩的身份来看,他的说法很不恰当。
  “对了,你在看什么?”齐壬符突然问。
  她将目光调回原本注视的所在,淡媚的脸蛋线条柔化许多,“花儿。”
  齐壬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糟了。”他突然将伞打在紫阳花上,“你在担心这些花怕被雨水给打坏了,对吧!”
  闻言,她先是怔愣,继而不可抑止地泛出笑花。
  “紫阳花就是要在雨珠的沾抚下始能更显娇艳欲滴,鲜艳可人呀!”她笑,笑他天真的行为和说词。
  细雨迷蒙,在雨水的衬托下,她比任何一朵紫阳花都来得柔媚迷人。
  齐壬符澄澈的、单纯的眼直视进她的眼底——
  “你好美,做我的妾吧!”
  为何会梦见两人初次见面的景象?
  迷蒙的眼儿眨巴,花雁行难得在入睡后因梦而清醒过来。
  她承认齐壬符第一眼给她的印象并不坏,不像外传的纨绔子弟,他给人“顽童”的印象还比较深刻,而且那双圆亮有神的眼过于纯粹,好似没有半点世俗的杂质沾染,着实令她动容。
  只是……她确实无法忍受他的不学无术。
  想起来齐壬符要她当妾的时候甚至不清楚她的名字呢。
  “我找花雁,她在里面吗?”急匆匆的步伐声由远而近,脚步声的主人有着令人感觉舒服的清亮嗓音,如今听来有些急促、兴奋。
  “王爷请留步,紫阳姑娘尚歇着呢。”
  门外传来丫鬟压低音调制止齐壬符的声音。
  “常春,我还醒着,替王爷上茶。”淡漠的软嗓透出了芙蓉帐。
  花雁行知道假使借口睡了,齐壬符定会一直等到她醒来为止。
  她并不讨厌齐壬符。
  就像她一开始认为的一样,她只是不擅长应付像他这样的人,所以感到棘手。
  下了床榻,在单衣外头罩上了一件浅湖蓝色的绫罗罩衫,花雁行踏着轻软的步伐由房内出来。
  “王爷日安……”淡然的语调在看到齐壬符一身狼狈样后有些迟疑。
  齐壬符料子极好的赭红色衣裳沾染上大片的泥巴尘土,就连手脚和那张讨人喜爱的脸上都是,简直像到土堆里去打了滚般。
  “王爷……”他摔进泥坑里了?
  “花雁!我找到了!”齐壬符一见到她立刻快步上前,脸上咧开大大的笑容。
  “什么?”他没头没脑的话使她一愣。
  “花呀!”齐壬符拉着衣裳的下摆摊在她面前,里头堆满了湿软的泥土还有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花。
  “这是……”花雁行困惑的眸心化为柔软。
  是要给她的?
  “我找到的!”溢满笑意的眼都弯了,他开心地叙述找到花儿的经过,“在京外的小河边找到的,我怕到镜花楼时会枯萎,所以挖了一点泥土一起带来。”
  虽然他的神情很兴奋,花雁行还是看出他眼下的两抹深黑,“你彻夜不眠地在找花?”
  只因为她说了想要,他便当真去找?而且还是隔日便送来给她。
  那一开始不过是她刁难的话呀!
  “不,昨夜我先调查过镜花楼有哪些花,近天亮时才出去找的。”能够那么快找到全仰赖他唯一的天赋帮忙。
  瞧他说得好不开心,脸上尽是和狼狈不同的得意。
  “你找了一整夜?”她在心里祈祷不是。
  “是啊。”偏偏他回答得理所当然,“我想快点找到送给你。”
  会那么赶的理由包含了私心,因为他想早点见到她。
  “我并没有催你……”她讷讷地说,目光离不开他。
  值得吗?为何要为了她做这么多?
  “我知道。”齐壬符露出惯有的无害微笑,“但是我急,我怕今天没找着就要延到后天,后天没找着就要延到大后天,我等不及。”
  “等什么?”
  “见你。”他仍是笑着,但眼神却透着认真。
  心跳结实地漏了一拍,想忽略都难。
  她不懂,他明明是为了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却可以彻夜未眠地寻找她出口刁难人的礼物,没有放弃,也不喊累,更不说借口,以行动证明答应她的事,他绝对做到。
  难道他这么做都只为了替她赎身?
  “我……”她没发现,自己平时用来保持距离的称呼被“我”给代替,在他面前,她竟然难以稳住心思,回归于往常的平淡。
  他扰乱了她的心。
  “你不喜欢吗?还是这花儿镜花楼已经有了……”后者应该是不太可能,因为他的嗅觉是不会出错的。
  “不……镜花楼没有,我也很喜欢。”她感到无所适从的是不平静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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