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狐狸与傻公主 第35章

  「没有。这山里日子很平静,你们小两口就在这住下,与我作伴多好。」将玄殷的挂碍看在眼里,蒲松泽一脸认真地回完,便又低头补着衣服上的破口。
  「……」都说孤身隐居了,还要什么伴?恼得说不出话的玄殷直瞪着他的头顶。
  被人瞪得慌,蒲松泽这衣也缝不下去了,只好搁下针线开口:「你不想治好小姑娘的痴症吗?」
  闻言,玄殷忍不住一脸诧异,「你能治平曦的痴症?」
  「我能。」简洁利落的两字答完,蒲松泽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但我其实比较想治你的蛊毒。
  「怎么治?要多久?」蒲松泽的回答让玄殷惊喜万分。
  「针灸加上药疗,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不过可能会有后遗。」
  一听到有后遗,玄殷连忙再问,「什么样的后遗?」连自己激动地抓紧了蒲松泽的手都不自觉。
  「可能会影响她的记忆,也许她会认不得你,也许会只记得某些部分。」如果平曦认不得他,至少他能让她重新认识;如果她只记得他是个叛徒,还害她成为痴儿,那么她一定会恨他,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如何,治不治?」忍着被紧紧握住的痛,蒲松泽在玄殷抓住他时便默默地亲派。
  「当然治。求蒲兄你帮忙,只要能治好平曦的痴症,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她的痴症是他心头上的重锁,这罪恶迟早都得面对的。
  「光想着小姑娘的痴症,那你自己呢?真熬得过蛊毒?」反手一扳,蒲松泽将抓着自己的手压抵在桌,长指探触着玄殷的腕脉。
  蒲松泽的话让玄殷一阵愕然,须臾后才讪讪开口:「要不是看过你不小心给刀划出血口,我都要以为蒲兄是个神仙了。」
  「情蛊再加上忠蛊,三月一期,长则十年,短则七年,你以为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说话的同时,蒲松泽飞快地在玄殷大腿内侧扎了根银针。
  短则七年……难怪近来每回蛊毒发作会越渐难捱,从为保平曦的命吞下蛊毒到严炽书登基,再到两年多后的现在,算算也八年有余了。看来他连多拖几年的福分都没……
  暗暗自嘲,玄殷虽是笑得一脸无所谓,眼眸深处却泛着心有未逮的不甘,「蒲兄不仅医术高明,想不到竟也懂蛊。」
  「我虽是中原人,可我是在南蛮长大的,对蛊自然不陌生。」松开他的手,蒲松泽起身从柜子里取了个尘封许久的旧坛子,从里面倒出黄绿且泛着异味的汁液。
  「原来如此。」玄殷这才想起南蛮的确是由善使蛊的苗疆一族所聚创,随即又痞痞笑道:「那我是不是该问句『有救吗?』才不算失礼?」始终挺立的肩却颓丧地垂了下来。
  将杯子搁在桌上,蒲松泽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就是神仙也瞧不透你与小姑娘间的纠葛……先喝了这杯吧,要不接下来的月圆你就难熬了。」
  「我与曦儿哪有什么纠葛……」闻着怪味的玄殷皱了皱鼻,吸了口气后便将它全灌进嘴里。
  「喝得还真干脆,就不怕我也给你下蛊?」
  「那也好,以毒攻毒,看会不会死得快活些。」
  「还说自己是天朝的丞相呢,有点志气好不好?」看不惯玄殷那副消极样,蒲松泽忍不住伸手朝他肩上拍了下。「如果说治小姑娘和帮你找解蛊的方法,要你二择一,你怎么选?」
  「当然是治平曦的痴症。」像是他提了什么蠢问题般斜睨了蒲松泽一眼,玄殷不假思索地正声回道。
  「真将小姑娘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拔出了玄殷腿上的银针,蒲松泽露出了贼笑,「要不这样吧,你把你和小姑娘的故事说给我听,那我就让你二择二如何?」
  
  「蒲大夫,玄殷一个人到森林里不会有事吗?」端坐椅上的平曦有些担心地开口。
  「我让大灰跟着他,放心吧。」将扎在她头上的银针拔掉,蒲松泽又接着说道:「倒是你,明明担心在乎,何必苦苦压抑?又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的痴症早好了?」
  「我、我不该也不能爱上他的……他背叛了我皇兄,倘若我认这爱,等于是弃了唯一的亲人。」
  「还是在为这点过不去呀。来,咱们到外头走走。」无声嗟叹,蒲松泽牵着平曦跨出了屋,边往那黄叶纷落的白果树走边开口说:「这世间没有非黑即白的绝对,你瞧这天空,方才明明还亮晃晃的,现在却灰蒙蒙的要落雨,可你能保证等会儿不会再见清明吗?」
  随着他的手指望去,平曦看向天际的眼里有着迷惘,「可天为什么要灰?一直亮着不好吗?」
  还没走到树下,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蒲松泽将已撑开的伞递给她,自己撑起另一把伞,「天不灰雨不落,雨不落植物不生,那绿意盎然的春景还怎么来?」
  是不是她真错怪玄殷了?听懂蒲松泽话意的平曦不由得默然。
  「人呀,常常因为害怕不安而迟疑,总想着还有明天,再不也还有后天。」他又指着山头上一块大石,「没准儿待会天劈了道雷,让那尖石裂滚了下来,你说,我们还有明天吗?」
  「蒲大夫难道是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道理平曦当然懂,也不免联想起玄殷身上的蛊毒而面露惊惧。
  「他的蛊毒暂时还夺不了命,你别瞎怕。我只是希望你能想透,爱在当下,远比抱撼一生来得好。」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蒲松泽兀自往屋子那头走,「不说了,你自个儿在这好好静静,我得去磨药草了。」
  蒲松泽回屋后,独自在白果树下的平曦心绪像被急雨打落般纷乱难休。
  严炽书让她穿孝媳丧服给玄鼎上香的事,她依稀有点印象,也因此想不透他在明知玄殷对她有情,却仍是将她送往东胡和亲的用意是什么?
  苦思无解的结在心底盘绕,随着渐渐消停的雨,浮现在脑海的却是自己憨傻无知的因为有糖吃而亲着玄殷时,严炽书那铁青的脸色。
  雨停了,天清了,皇兄称帝了,但和玄殷相爱,终究是不被允许的吧……
  「曦儿,看玄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思绪中断在玄殷朝自己跑来的扬声呼喊,随着收伞而敛下的神情又成了傻气无知,平曦漾出了甜笑,「玄哥哥去哪里了?都不带曦儿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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