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绝配 第11章

  这两天,他们一头忙著结婚的准备工作,虽然议好要行个素简的婚礼,但是各种琐事拉拉杂杂像地上的蚂蚁那么多,也够人昏头转向的。
  结婚比决定结婚要麻烦太多了。
  他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试礼服,立凡守旧,宛若则尽量依他的意见,排除一切新款的色泽和式样,好不容易有了定案。立凡一白一黑两套礼服,宛若除了一袭法国来的白锻蕾丝新娘礼服,就是一套蔻丹红的花纱宴客装了。
  出了礼服公司,站在欧洲式的雕花柱下,立凡问她:「晚上爸妈去探病,立芝带幼稚园的小朋友登台公演,我们上哪儿吃饭?」
  「前两天我们才在祥云居吃过饭。」不是回答,是提醒。这几年他们都在祥云居吃饭。
  她和立凡有著最保守、最定型的约会模式,固定周六出游,固定在三条街外看一场电影,固定在两个转角外吃一顿饭,最多移到隔壁的咖啡小铺喝杯卡布奇诺,最多踅到公园买一支霜淇淋。仅限於此。晚上十点前一定回家。
  宛若曾经试过打破惯例,她会说:「这一次我们换家餐厅试试。」她跃跃欲试。
  「好呀,」立凡答应,踌躇了一下又道:「哪一家好呢--我们知道的不多。」
  「我们到兰屯去吃碳烤。」宛若兴致勃勃提议。
  「好呀,」都先应好,顿了顿,又迟疑地说:「可是兰屯那儿我们又不熟,而且碳烤油烟弥漫,对身体不好。」
  「那麽我们到金象苑,他们卖巴西菜--我听同事说,他们吃过炖蜥蜴。」她非常好奇兴趣。
  立凡吓了一跳,「嗄,那种东西能吃吗?」
  见他害怕,宛若改口建议上印度馆子。立凡非常为难的抓著头。说真的,宛若也不清楚印度菜是不是真用手抓来吃,而且立凡说他们店门上头是盘了一条大眼镜蛇的招牌,也许他们是吃蛇肉的。
  所以最後他们总是回到祥云居。他们从来没有新的尝试。宛若知道她的父母见识过世界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们有过各种稀奇古怪的经历,如果他们还在……如果他们还在……
  不,宛若坚定地摇头,一切免谈,他们不在了,而她现在拥有的是一种平凡的生活,这些年她总深信,平凡本身就是幸福。
  然而,小小的变化,无损於幸福,所以令晚她硬把立凡拉到酒吧。她和学校的同事来过「早晨的呵欠」,入夜後,这酒吧有种旖旎的情调,连木头都有可能陶醉。她和立凡虽然不讲究浓烈的感情,但也许她可以开始努力,给两人之间调上几分旖旎感,相信立凡应该比木头通灵吧。
  宛若对今晚多少抱著希望,岂知他们在玻璃窗下,刚用完义式的奶油蛤蜊面,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展开,便有人往立凡肩上一拍--是他电脑室的同仁,立凡和他一谈起研发小组的案子,就好像他是趴在实验台上,而不是在这人夜迷人的酒吧里,身边还有他楚楚动人的未婚妻。
  立凡过去有过一回的情场挫败,或许是伤得过度严重,从此以後行为越发谨慎,不堪多情之馀,使得本来就木的性格就越木了。
  立凡是好人,勤恳笃实,一个女人不能太贪心,盘子里每一种甜头都想要,宛若叹著气想,认分地坐她的冷板凳。
  半个小时过去了,冷板凳成了铁板烧,宛若必须起来走走,做壁花已经够惨了,她可不想变成乾燥花。两个男人仍在热烈的讨论,宛若踅到吧台去点杯酒,才回过身,就看见在音乐会上差点害她名节败坏的家伙,挽了个玲珑可爱的女郎跨进酒吧。
  她像看到炸弹滚进来一样。
  她用的是弹跳的姿势,瞬间掠回座位,一把拉起立凡,拆开他的两臂,挤进他的臂弯。
  「宛若--」他惊喊。
  「我们跳支舞,」宛若喘著气道:「这首曲子很美,我不想--我不想--」
  我不想让那男人形成我的威胁。
  我不想让那男人破坏我的兴致。
  我不想让那男人把我的心作弄得像无主的游魂。
  「--我不想错过这一曲。」急急把话作了结,头埋入他的胸膛,露出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在他肩线上观看李弃的行动。
  他把女伴安顿在吧台边一盏小水晶灯下的座位,点了东西,然後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好整以暇「欣赏」他们跳舞。
  立凡不会跳舞,僵硬地跟著宛若移动脚步。宛若转过身去,背对李弃,背後像爬了一百只毛虫啃著她;转过身来面对他,又觉得眼冒金星,招架不住他直勾勾的凝睇。
  不要那样子盯我,我又不是美国舞娘!她想尖叫。
  「宛若?宛若!」最後才听见立凡在哀呜。
  「呀,什麽?」她茫然问。
  「你把我的手臂掐得好痛。」
  「噢,对不起,」双手是放松了些,仍然像抓著救命恩人似的死揪住他。「跳舞真好,是不是?我觉得意犹未尽,下一曲我们再跳……再跳……」
  李弃坐在那儿,厌恶地摇头。这两人的舞技蹩脚得让人看不下去,他们以为他们在做什麽?晨操是吗?分明是一双筷子在跳舞嘛!苗立凡是一脸含辛茹苦的表情,在舞池里扭得生不如死,而蔺宛若……
  蔺宛若今晚穿一件高领削肩的纯黑洋装,背後挖空,露出一小部分光洁的肌肤,腰际一条环型细金链子,随她的动作,在挺秀的臀上轻情地荡著,她攀著苗立凡像攀著一块人肉盾牌……
  李弃的眼神在灯下闪烁起来,她想用那块盾牌挡驾什麽呢?他不知道,他根本没有趟浑水的意思,可是一见到蔺宛若,他就不晓得哪里钻出来的一股坏劲儿,尽想去逗她,惹她,得罪她,酒会上如此,音乐会如此,不亦乐乎地看这表面上冷静的漂亮女孩世界大乱。
  一股笑意漾了上来,远远的,他对她咧嘴笑了。
  他笑了!天老爷,这个坏胚子笑了 後面准有坏事要来!她知道!宛若像被一阵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击中,整个人冻成冰,心惊肉跳瞪住李弃。
  果然,他歪过身子对他的女伴说了几句话,那女郎点点头,他即慢吞吞站起来,然後,像一个会走路的厄运朝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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