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新恋曲 第22章

  约露的一 张嘴巴,像是石门的活鱼,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吞吐半天,才把那套衣裤抓过来,不吭气的掉头走向浴室。
  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落得台风夜里被困在这十 楼的小房间,还得穿上方惟刚的裤子﹗方才他在编辑部质问她知不知道台风来了之后,先是将她驱离办公室,一路尾随她搭电梯下楼,最后又在大厅把她截住。
  「走后门,我的车还在中庭,」他说:「我送妳回 去。」
  「不!」约露吃惊地拒绝道,摔开他的手。「不必,谢谢你,我自己可以回 去。」说罢,她立刻旋身往侧门走。门才拉开,一 股狂风夹着豆大的雨粒,险险把她扑倒。她挣扎着挺出门外,风扫得人睁不开眼。不过五 六 步的工夫,她便一 脚踩着一 洼泥坑,鞋跟卡在石堆里挣脱不了。
  天知道这要命的风雨一 下来得这么急,约露午间打电话回 家时,妈也说外面的天色尚好,只是风头大了些,她是有些挂心,要约露早点回 家,约露答应不迟过七 点的。要是妈知道她方才那场飞来横祸,只怕魂都要吓掉一 半。
  回 想那惊险的一 幕,余悸还在胸口,约露俯身想拔出鞋跟,全没注意到隔璧工地的一 面巨型看板,就像快解体的苏联情势,在风雨中飘摇。
  「小心!」
  风里听到有人大叫,猛抬头,但见那面看板像个血滴子取人首级似的飒飒飞来,她便是想躲,也来不及。
  ──我死定了!
  才这么一 想,有人自后将她扑倒,用身体掩护住她,那面看板轰然倒在他们──不,那人身上。风雨都被阻隔在外,约露霎时间聋了,盲了,万籁俱静,只感触到这个把她牢牢压住的男人那脉脉的生息。
  方惟刚。
  他们遭那面看板埋了多久?三 分?五 分?感觉像有一 场噩梦那么长。最后总算是阎组长领了两名誉卫赶出来,合力把看板抬开。惟刚拉起约露,两人旋即被架回 大楼。「连麻雀都知道台风不出巢,」阎碧风在大厅寒着脸瞪着惟刚和约露,好像两人的智力加起来比一 只鸟都不如。「我现在就要关闭大楼,台风警报解除前,谁也不许再出去。」「可是我──」。
  「劝妳不要和她辩了,她比我幼稚园的老师还要严。」惟刚瞄着大步走开的阎组长,凑过来耳语,一 缕暖和的口气搔着约露颊边的发丝,痒痒的。
  约露开始打哆嗦,彷拂是余悸,又像是初惊──这个男人救了她一 命,要不是他抢先一 步,这会儿她半边的肝脑已经涂地了。
  「今晚只好留在公司过夜,」惟刚咕哝着说:「走吧!上十 楼房间梳洗梳洗,也许找得到吃的……」
  十 楼房间?同事口中的小东宫?惟刚的私人套房?
  「不要!」约露脱口喊道,惟刚一 扬眉,她才放低音调──哦,真希望她的耳根子别这么火辣!「你请便,我留在大厅──或者回 四 楼办公室,我不上十 楼。」「妳不是想在办公室枯坐一 晚吧?别傻了,犯不着这么自虐──走吧。」他催促着。
  约露抱住皮包往后退。「我说我不上十 楼。」
  「妳知道妳这人的毛病是什么吗?──就是别扭。」他不耐烦,把她往电梯拽去。约露和他挣扎。「别拉我!」
  惟刚目光凛冽看着她,胁迫道:「妳是要我扛妳上去了,梁小姐?」
  看他那副眉色,约露心头一 悚,半点不敢冒险。
  一 上十 楼,电力和电话都告中断。做人可不一 定要到世界未日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像现在,约露便后悔没照母亲的吩咐早点回 家,后悔没有坚持留在大厅,后悔自己的──一 度软弱。
  ***此刻她一 关上浴室门,秉烛站在那儿,四 下张看,好像在寻找逃生的窗口。这浴室只有一 扇小窗,但空间相当宽敞,乳白的四 璧,深蓝的卫浴设备,水格上嵌一 面椭圆明镜和一 座玻璃架子。
  约露趋前去端详。架上置着象牙皂,乳霜和一 柄玳瑁齿梳,一 支白牙刷插在蓝漱口杯里。边边有把铁灰色的传统刮胡刀。她望着它,很是着迷,不觉伸手去触碰,犀利的刀锋刮过指尖。
  「呀──」她倏地把手缩回 来,吮在口中。
  约露往后倒退,乍然清醒。不该碰方惟刚私人的用物,她也没兴趣,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哪怕只碰他的东西。
  一 个大意便见血了,还不听教训吗?
  但是他救了她的命,约露褪下脏兮兮的裙装,抓过莲蓬头,困恼地想;这会儿我在他浴室,用他的香皂,拿他的毛巾清洗全身,每一 样都像他的人,像他的指尖,他的手心,一 吋吋抚过她的身子……约露体内有一 簇小火,从底下烧上来。她打开莲蓬头把自己冲净,用比较冷的水。
  穿惟刚的 T恤时,他又来纠缠她了──她足足瞪了那件T恤五 分钟之久,似乎想搞清它是敌是友,它像宿命似的上了她的身,贴在肌肤、又轻又柔。一 股独特的气味,带着花草洗衣精的气息,带着木头衣柜的气息,带着惟刚身体发肤的气息,荡呀荡进约露的心脾,在她四 肢百骸激起阵阵诡谲的热流……她颤然倒吸一 口气,彷佛又回 到惟刚的怀里,被他一 双胳臂紧紧圈住,没法子逃避。
  接下来是他的裤子,像个墨绿色的咒语,把她镇住。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儿蹭了多久,陡然一 阵扣门声,拉回 她的意识。
  「梁约露?」惟刚在门外喊着。「妳没事吧?」
  他听她在内含混应了一 声,又隔半晌,才见她慢悠悠推门出来。
  惟刚已在桌上另烧了一 支蜡烛,烛火使每样东西都变得颤袅袅的,连人也不例外。惟刚想是他眼睛花了,见约露立在那儿,楚楚的脸庞,依稀有种腼腆的表情,全不见向来那股煞气。白色 T恤宽宽松松罩在身上,一 条短裤却又勒得紧俏,看着只觉得她年纪娇小,有说不出的可爱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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