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记忆 第26章

  思亚看了月伦一眼,礼貌地打断了学耕的话。“范兄,这些细节就麻烦你了
  ,晚些我再和你联络好吧?我想先送月伦回去。她真的受够了。”
  月伦安心地叹了一口气,满怀感激地由着思亚扶着她离开。这是一种逃避,
  她知道:无论怎麽说,那个徐庆家都是她的战争,她应该留下来和学耕他们讨论
  细节的,然而她对这种血腥而原始的战争真是嫌厌,而她也实在是太累了──心
  上的疲累。整个排戏过程中她都在设法忘记那通 心的电话,那蛇嘶一样的声音
  ┅┅月伦打了一个冷颤,狠命地甩了甩头。不,不要再想了!我明天再来考量这
  件事,她对自己许诺:明天!
  她真的受够了,思亚不悦地想,感觉到一股子愤怒清清楚楚地自内心深处涌
  将上来。然而他不知道自己更想揍那一个──是那个曾经伤害过月伦的徐庆国呢
  ?还是这个一心一意想对她不利的徐庆家。当然最好是两个一起揍──如果那徐
  庆国不是早八百年前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的话。
  呵,天,他有那麽多的话想问她呵!他想要她原原本本地说出她曾有的痛苦
  ,发泄出她内心曾经有的挫折和愤怒,好让心灵深处的伤口能够愈合┅┅然而现
  在还不是时候,因为她已经筋疲力尽了。思亚温柔地为她戴上安全帽,轻轻地拍
  了拍她气色灰败的脸。
  “我看你今天坐前面好了,”他说:“累成这样,要是从後座掉下去怎麽办
  ?”
  “你是在找藉口来抱我吗?”月伦有气没力地笑着,思亚忍不住将她抱紧了
  些。
  “太好了,你已经开始了解我的色狼本性了。”思而笑着将她扶上摩托车的
  前座,一面发动了车子。
  他们两人一个是太累了,另一个则是将全副精神都放在对方身上,以至於谁
  也没有发觉:在骑楼的柱子之後,隐隐约约地晃着一条黑影。
  从警察局出来之後,苑明的神色并不比昨夜好到那里去。
  “我就知道会这样!”她咕哝道:“警力不足,只能加强巡逻,并且加以追
  查┅┅听起来完全是公式嘛!”
  “不然你要他们怎麽样?”月伦有些好笑地说:“我又不是什麽名人政要,
  值得派出警员来为我站岗。不过那位张警员倒是对你很礼貌呢,还希望你送他签
  了名的相片!如果咱们的立场掉过来啊,我想他阁下会很愿意亲身出马保护你哦
  !”
  “喂,不要这样乌鸦嘴好不好?”苑明抗议:“我们做演员的,可是最怕这
  种事了!还好我不是什麽大明星。”
  “也够拥有一票基本观众了。”月伦笑道:“怎麽样,上回不是说有部八点
  档连续剧要邀你演出吗?你答应了没?”
  “剧本太烂了,拒演!”苑明一副骨气峥嵘的样子:“横竖我又不缺钱用,
  还不如做自己真心想做的事呢。小剧场演起来有意思得多了。对了,学姊,狂女
  的背景音乐你打算怎麽弄?”
  “我打算用尺八作配乐。”
  “尺八?”
  “对。那是一种日本式的管乐,有点像萧,却比萧更凄凉。”
  “可是台湾买得到这种东西的音乐带吗?”
  “这你不用担心,我在纽约就已经 集到不少奇形怪状的录音带了。”月伦
  笑道:“走吧,陪我逛街去。音乐是不成问题,但还有服装要考虑呢!”
  她们两个逛街逛到傍晚,在外头吃了晚餐──苑明的说法是:“偶然放我老
  公一次鸽子不要紧的。”回到排练场时已经将近七点了。两个女生正在研究她买
  回来的东西,电话铃便突兀地响了起来。
  苑明警觉地伸手阻住了月伦,伸过手去拿起了话筒。
  “我就是。”她沈沈地说,一面按下了录音机的开关──那录音机是学耕一
  早找了人来装上去的。
  那通电话维持得并不长,没几句就挂了。苑明阴沈着一张脸,很嫌恶地盯着
  电话看。“真他妈的病态!”她啐道。
  如果不是因为心情不佳,听见苑明这样教养良好的女孩子骂粗话,真会将月
  伦逗出笑容来。但此刻的她,连嘴角都不曾往上稍稍勾起。“又是那个家伙吗?
  ”她问:“你将他说的话录了音了?”
  “ 证嘛!”苑明的回答来得简单:“学耕说,我们应该要求警局做电话追
  踪。虽然我怀疑那会有多大用处,”她耸了一下肩膀:“那小子用的是公共电话
  ,一听就知道了。”
  月伦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试着平定自己的心神。这样一个必欲置自己於死
  地而後快的人步步进逼,真能教一个神智正常的人焦躁得发狂。而她真不知道这
  件事情还要持续多久┅┅
  “我们排戏吧!”她沈沈地说,声音绷得像一张绞紧了的弓。
  晚上思亚来接她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他又找了一些小礼物来送她。这回
  送的是两盆植物:一盆三色 ,一盆八重松叶牡丹。
  “你房间里头缺少绿色的东西。”他理直气壮地说:“绿色能够安抚神经的
  ,你知道。”
  “可是小五,”她又是感动,又有些好笑:“我跟植物之间有代沟耶!我一
  向就不会弄它们。”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把它们养得好好的,你负责观赏就够了。”思亚说得
  信心十足:“家里的花花草草一向都是我在管,每一样都长得很热闹呢!这两盆
  就是从家里的花坛上移植过来的。”
  “真的?怎麽移?”
  “用叶子啊!”他解释:“三色 是用叶子繁殖的,八重松叶牡丹是掐下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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