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请枕边躺 第19章

  轿停了,一步出轿门,她便发现披着白色大氅的赫连站在台阶上,笑咪咪地迎接她。
  她一直很担心,担心那日在海棠院自己操之过急的行为,会让大表哥认为她不知羞耻,会与她产生间隙,再加上这些日子他对她避而不见,更令她忧虑。
  但赫连此刻的神情,让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或许真是她多想了,那日他夺门而逃,并非嫌弃她,也非不喜欢她,只是不想在婚前玷污她,是在压抑自己的欲望保全她……
  亏她这些日子夜夜辗转难眠,一直不敢主动来找他,原来,见了面之后,事情竟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
  但她又觉得今日的赫连似乎跟往日有些不同,似乎很久很久以前的他又回来了,那个脸上挂着温和笑容却深藏不露的他。
  虽然他现在离她这样近,表情和悦,但不知道怎么的,她却觉得两人之间拉开了一段长长的距离。
  「表哥……」她站定,轻轻地唤他。
  「好些日子不见了。」他的声音也与往日不同了,少了点浓浓的深情,虽然仍旧亲昵的语调,却透着应付似的口吻,「还以为今天妳不会来。」
  「姨妈的生日,我怎么会不来?」她低头回答。
  「因为我以为妳在生我的气呀。」他凑近她耳边,悄声说。
  「怎么会……」绿竺忆起那日的事,双颊不由得绯红。
  大概又是她多虑了吧,今天的表哥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她太过忐忑不安的心情。
  「来,」他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柔荑,「我带妳去见额娘。」
  大掌温暖,却又有几分陌生,或许因为有些日子没有握过它了,所以才会觉得陌生吧?
  绿竺甩甩头,甩掉自己的胡思乱想,跟着她心上的男子款款步入内厅。
  一路上,她感到四周的人向他俩投来奇怪的目光,彷佛看到赫连握着她的手,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别说她跟表哥青梅竹马地长大,手牵手这种举动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他俩现在是未婚夫妻,就算更加亲昵旁人看了也应该习以为常才对,但为何他们如此骇然?
  真的好奇怪,自从她自马上摔下来受伤之后,周围所有的人都变得奇怪,包括她府里的人。
  似乎他们已经在暗地里变成同盟,建筑起一道高高的围墙,共同守护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惟独把她排除在外。
  难道当初在她坠马之际,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受伤之后缺少了什么呀!反而还因祸得福,让她享受了一段与表哥共处的美妙时光。
  花厅里一大群贵夫人正有说有笑,看到他俩进来,都忽然煞止言语,转身瞪着他俩。惠福晋先是一阵怔愣,随后才露出笑容。
  「绿竺呀,妳来了,」她和蔼地道:「最近身子还好吗?」
  「多谢姨妈挂念,我已经好了。」绿竺盈盈一拜,「祝姨妈年年有今日,千秋吉祥!我爹和我娘本要一起来的,谁知道大伯父新添了个小孙子,他们前去道喜了,请姨妈原谅。」
  「嗳,我过生日不过是找机会让大家热闹热闹,哪有什么要紧的?甭客气了!」惠福晋亲手扶她起来,转身睨了睨赫连,「你还待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帮帮海莹,她一个人又煮咖啡又准备点心,哪忙得过来?」
  海莹?海莹是谁?是那个大名鼎鼎从西洋回来的格格吗?为什么要表哥去帮她?绿竺疑惑。
  哦,对了,这个格格是宣亲王的外甥女,算起来跟赫连应该以表兄妹相称,所以表哥帮帮表妹,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我好久没见到表妹了,想在这儿多坐一会儿。」只听赫连笑笑,并不急于离开。
  「绿竺有我招呼,你快去吧。」惠福晋催促着,并在暗地里使了个眼色,彷佛存心要把他俩分开。
  绿竺看在眼里,心里更感茫然。
  当初她和表哥的事姨妈是最最赞成的,若没有姨妈亲口许诺,她也成不了表哥的未婚妻。怎么这会儿,姨妈的态度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好像那个海莹格格才是她认定的儿媳……
  「表妹,院里的红梅开了,我带妳去瞧瞧。」赫连并不理会母亲,只对她道。
  「可……」绿竺瞧了瞧惠福晋的脸色。
  「反正寿也拜过了,礼也送到了,我额娘没理由不放妳走吧?」赫连将她的柔荑重新握在手里,不容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
  「嗳,连儿,你这孩子!」惠福晋见状,跺了跺足,碍着绿竺的面,有些话又不好明说,「捣什么乱呀,你难道不知道额娘这样做是为了你们好!」
  「额娘,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赫连心照不宣地答,「而且,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赫麟。」
  绿竺听了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满脸不解,可又不便细问,只懵懵懂懂地跟着表哥往外走。
  天气益发冷了,走到那墙角处,只见一树红梅稀稀落落,开得灿烂处早被人砍去了。
  「一听到梅花开了,各房都派人来摘,这会儿什么都不剩了。」赫连笑。
  「那……」那还带她来看什么?绿竺错愕地回眸。
  「看梅花不过是一个借口,我有事想跟表妹说。」他忽然低语。
  「有话直说就好了,干么这么神秘?」绿竺垂眉莞尔。
  「最近手痒,想画些东西,可惜一直找不到可画的东西。」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了,「不知道表妹肯不肯陪我练练笔?」
  「我……」双颊又红了,「我那日想陪你,你偏偏不肯……怎么这会儿又提起这个?」
  「小傻瓜,因为妳那日穿得太多,画西洋画可不能穿得太多。」从赫麟嘴里,他隐约知道了那日的情景,一想到弟弟诉说时吞吞吐吐的模样,赫连就忍俊不住。
  「人家穿得哪里多了?」只有一个肚兜而已。
  旧事重提,绿竺羞得想钻进地洞里。
  「可我却觉得太多,」言语越来越暧昧,赫连也笑得意味深长,「不知道今天表妹是否有空?我想请妳今晚就陪我练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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