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狐玦 第32章

  “没什么,仅是想到,只消这么做,一对不相识的男女便成了生世难离的结发夫妻,比起天下有情人难以相守,这岂不荒谬?”
  “夫君这么说,莫非是嫌弃了妾身……”
  “唉,要说我心中已有人了,你可在意?”他睨了她一眼,出言试探。
  有人了?这番话对苏嬛嬛无疑是项打击,犹如顶上响了个焦雷一般,于新婚之夜,未耳鬓厮磨、浓情蜜意一番,便闻见自个儿的丈夫亲口说了心底有人,这怎能教她不在意?
  如此一想,不禁悲从中来,她一扭头,“呜”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夫君,若你心底早是有人,你又何苦来娶我?要你不愿,大可说一声便是,我苏嬛嬛虽不是啥大富人家的千金,倒还是个大家闺秀,绝不贪图戚家富贵,嫁予夫君乃是我痴我恋,早知如此,我又何必作贱自己,教你扯言诬罔……如今我既已嫁给了你,便是身为戚家人,同甘苦一辈子的结发夫妻,夫君不心生疼爱也就罢了,现下竟还拿这话奚我堵我,教我心里脸上是怎么过得去,情何以堪呀……”苏嬛嬛提袖掩面,哽咽的难以自抑,哭的好不凄惨。
  一行气凑,一行是泪,她痛苦的模样让戚少瑛生起了怜惜之心,不由挨过身子,弯身持袖,体贴地拭去滚滚而下的泪珠,安慰道:“甭哭甭哭,娘子这般痴心,实乃我的福气,可适才的话也绝非诓你,不过是想同你说实,怎奈使得娘子误会了,若然娘子哭瞎了眼、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我的一大罪过么?如今你我既成夫妻,我必会好好待你,只是……怕是有件事,还得娘子见谅。”
  “夫君有事但说便是,夫妻一场,怎说见不见谅的。”
  这事……他想还是言明在先的好,省了日后麻烦。迟疑了一会子,打定主意,戚少瑛便不多想,直言道:“感情之事,实乃勉强。”短短八字,即是道出了他对璃儿的真心不悔。
  闻言一听,苏嬛嬛一怔,不由得又是伤心,稍是止住了泪又是滚落下来。
  见她落泪,戚少瑛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抚,仅是蹙紧眉,心里亦是跟着难受。
  苏嬛嬛哭了好半晌,似是哭够了,脑子里亦想了一遍,反正今儿她是名媒正娶嫁进戚家,日后便是个主事的少夫人,就算真有他口中的心上人,那又何妨,倚着她的身分日后再探探旁人也不迟,现刻便装个温和贤淑貌,彻去两人间的芥蒂,这样的一个痴情种,要是错过了怕是再难寻得二人。
  如此一想,她即刻收起了泪水,抹去脸庞的残泪,抽抽噎噎地道:“想来夫君亦是个有情郎、痴情种,要说我因此而心生妒嫉,倒显得心眼过小,又怎么匹配得上夫君呢?感情之事本是难以勉强,我又怎能怪罪于夫君。如今你同我说实,直言不讳,便是夫君信得过我,夫妻俩本该互倚互重,有此信任之心,我亦心满意足,不该再强求什么了……”她嚅了嚅唇,抬眼瞧他,“只是……有件事,妾身也望夫君应诺。”
  “什么事你就说罢!只要我做得到必定允诺你。”
  “妾身不求什么,但求夫君拨些心、施些情,我倒也满足欣喜了。”说着,她又是提袖拭泪,一双杏眼更显得水汪汪,增添几许娇媚。
  她道的楚楚可怜,戚少瑛听了,莫不为了自个儿的私心感到万分愧疚,为了守住一段许下不变的誓言,却得负了另一位痴情女子,可他哪里想得到在她美艳的面容上是藏了何种歹毒心思,只当她是个体己真情的解语花。
  一夕之间,心中残存的疙瘩即消除怠尽,固有的嫌弃与厌恶早在瞧见苏嬛嬛姣好的容颜时消失无踪,一段自认不变的真情真意,已是溶在她假意贴己的漂亮话里。
  戚少瑛心怜地抬起了她低垂的脸蛋,伸手抹去留于颊上的几滴残泪,宽慰道:“甭哭了,娘子的这番真心我是知了,今儿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瞧你盈盈落泪,如珍珠翠玉,尝做泪美人,可若然频频如此,岂不可惜此良辰美景了。”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苏嬛嬛俏脸一红,挨着身子贴近他宽阔的胸膛,水眸含春,朱唇润俏,只管用手拨弄袖上襟带,娇羞怯怯,看得他心绪震荡,气息霎是急促起来。
  抿唇带笑,戚少瑛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举止轻柔,如获珍宝般地小心翼翼,两具身躯双双倒卧,双唇交贴,温热非常,他反手一拨,解开两旁红纱罗帐,掩去内里一片春光。
  夜已深沉,流苏飘荡,留得满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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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好歹吃一些罢!瞧您身子薄弱,这几日又睡不安寝,更是越发消瘦,不多吃些,怎么得了?”打水进房,粉儿瞧见桌上仍是未曾动过的膳食,不禁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那日起,姑娘已是连日几餐没吃过东西了,整日不是窝在床褥上便是倚着园前秋千发愣。
  想姑娘是受了委屈,刚开始,她还会跟着去劝解,可日复一日,时时如此,再多的好话全是说透了,如今瞧来,又有何法可劝得了?
  望着帘内的人影,纱帘已是放下了好些日于,都不见束上,粉儿急得心底急打转,欲信步上前,怱听得一声长叹自帘内传来,细微声悄。
  “瑛哥哥……来过了么?”
  湘帘垂地,躺于床上,微睁起眼,璃儿怔怔地看着红纱帐顶,许久没开口的嗓音显得粗嘎低沉,娇俏的面容上毫无生气,苍白如雪,和着先前的红润是差上许多,娇袭一身病,故拢下纱帘,惟恐他人睹倦容。
  “姑娘……您甭再等了,还是养好身子要紧。”眼内见此情景,粉儿是担心焦急,再这么下去,不是饿坏身子,就是闷出一身病来,她看了也是心疼呀!
  “他不来,养好身子又有何用……”神色昏沉,璃儿艰难地掀了掀唇,想起了戚少瑛,内心又是一阵刺疼。
  瞧她如此拗执,粉儿紧拧秀眉,兀自摇头,亦是没辄。
  自开始她便跟在姑娘身边,素来即知姑娘的性情,时常笑颜盈盈,从没像现刻这样无事闷坐,不是愁眉,就是闷声不语,甚至弄得房内一片昏沉,若没她在身旁跟着打理着,恐怕北苑真成了废园。
  已是冠上了个“狐媚子”的胡言,可不能再加个“狐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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