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兴家业(下) 第4章

  这片土地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的冬季长,一年也只能那么一收。
  邬深深把土抓在手上搓了搓。一年得上缴六石粮食,开什么玩笑,一石约莫一百二十斤,六石就要七百二十斤的粮食,这些官府土匪,不如用抢的比较快,这世道粮栗价钱每石高不足百钱,上缴赋税后能剩下来的粮食有限,农民还是一穷二白,农家做的根本是白工。
  想让自家能吃上一口安稳饭,致富之道只有开店赚钱。
  “如何?”战止看著不语的邬深深,摸不准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边离水源太远了。”
  沙头沟的田喝的是二头渠的水,二头渠其实是条不窄的河,这条河源自松花江,是滋养邻近几个村庄的重要水源。
  “水于作物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要种黄豆和花生之前,我们要先筑水车。”
  “你是说靠人力踩动的龙骨水车?”战止顿了下,脑海很快浮现她说的水车模样。
  “差不离了,是更省事的自动式灌溉水车。”
  战止的眉整个扬了起来,心里涌动著无以名状的激越。“我真想看看你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要是什么都知道,还吃祖母给我的苦头?你把我想成了什么?”邬深深啐他一口,噗哧便笑。
  她唯一的优势就多活了人家一辈子,一个活到六十几岁的老太婆,该懂的也差不多都知道那么点皮毛了,再说她从来没小看过古人的智慧,瞧瞧她身边这个男人,只要她随便说点什么,他一触就通,古人还笨吗?还真是难说。
  “是你心善。”他忍不住摸摸她的发。
  “我一向觉得好人不长命,做了好事人家可不会感激我,我这是替自己找麻烦呢。”她耸肩。“我们出来得够久了,回家我把图纸画出来,赶紧找木匠来吧。”
  “你预计要做几辆水车?”日头是爬上头顶了,她盈盈立于田埂,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树上乍红的苹果,生机盎然,嫣红夺目。
  “也就二十几亩地,一辆水车尽够了。”通常五、六十亩地一辆小型水车就很够用了。
  “咳,”战止不好意思的咳了声,“梁蓦把他的田托我耕种的时候被好几户人家听到了,他们……就詹事府少卿、工部侍郎……也决定把手上的田都交给我,让我……不,你负责,至于秋收的时候给他们几担粮食便可。”
  “战大人你这是说笑吗?”她愣了半天,确信他的话里一点可信度也没有,这是逗她的……吧?
  第十章 春耕开始了(1)
  农人向来把田地当命根子,农地就是他们的一切,这些京城里的贵人们就算落魄了,还是不把田地当回事,那些人手上怕是有钱的,毕竟他们说穿了是为战家说话而遭株连的,京城里的家族仍然矗立不摇。
  工部侍郎虽为副官,却能和屯田司、虞部司、水部司的主管平起平坐,而这些人掌著工部庶务,工部掌土木兴建、渠堰疏降、全国土木、水利、机械等工程,一样样都是肥到流油的捞钱位置。
  别看詹事府少卿位置不显,能爬上这位置的多是翰林官,被拔擢后负责的是东宫事务,是太子僚属,可想而知想靠他往上攀爬的族人有多少?
  既是家族中中流砥柱,哪能不想尽办法把人救回去,就算暂时救不回去,即便倾家荡产也要让他们好过一些,一旦能把人救回去,往后要什么没有?!
  而这位大将军的底气就有那么些不足了。
  他是当事者,即便外祖家颇能钻营,又有门路,能供他花用的银子还是有数,他若想替父亲洗刷冤屈,那些行事有哪一样无须用到钱?要请人疏通上下,奔走打点关系,他的下面还有一群死士,样样都要花钱,花的还是大钱,他哪能跟那些官比。
  “我是认真的。”
  她就知道。“要是粮收不到他们的预期,你自己要去对他们解释。”她不干那种吃力又不讨好,讨好也轮不到她的事。
  “我相信你。”
  邬深深顿时火冒三丈,要不是手上没有半项可以修理人的东西,她真的会狠狠的暴打这个男人一顿!
  你相信我?我还不相信我自己呢!我要那么厉害,还待在这里干么?
  可是邬深深也只能默默唾弃战止先斩后奏的行为,二月转眼就过了,要筑坝,要筑水车,要翻地、播种、下肥……这么多的田地,不找人来帮手,即便全算上家里的人手也不够用,到时候家家户户正是农忙耕种时节,谁抽得出手来?
  一堆压力涌来,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该做什么还是得去做。
  战止请来泥水班子,先是筑了小坝拦阻二头渠的水,接著在土地四周挖掘一丈宽的水渠,一来可以储水灌溉农田,二来可以阻止动物糟蹋庄稼。
  凭印象画出自动水车图纸,邬深深和请来的木匠几番讨论过后,添添减减,木匠花了半个月时间做了一部大型水车。
  试车那天,二头渠旁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惊叹、不看好的人都有,因为邬深深设计出来的水车和一般靠人力踩踏的水车有很大的不同。
  这部水车利用水流自然冲击的方式汲水,水车轮的直径就有一千六百公分,也就十六公尺这么大,辐条的尽头装有刮板,刮板间装有长方形的水斗,旺水季的时候利用自然水流转动,枯水季则以围堰分流聚水,可以省却不少人力。
  屯子里的人几乎都来了,在众人的围观下,水车轻而易举的把水汲上来了。
  那个木匠奉若天神的把图纸捧到邬深深面前。“老朽可否不要拿小娘子的谢银,而是请小娘子将这图纸借老朽绘制一份,保留下来,供子孙们翻看?绘制完成,老朽一定将原图奉还,我说话算话,绝对不会食言!”
  说来是他贪心了,这样的图纸只要是人都想留给自己后代,哪可能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又人心险恶,更不知有多少人为一个食谱、药方弄得家破人亡,别说白白给人了,这水车图真要卖人,那能有多少获利啊?
  他虽然只是个木匠,手艺平凡,但也渴望能留下几分手艺给自己的徒弟们,让他们有口饭吃,更真心希望这水车图能发挥它最大的效用,造福更多人,让其它田地也能受用。
  “如果这些图纸对师傅有所帮助就拿去吧,我放著也只是一堆废纸,到您手里也许还有更多作为。”这样的提灌工具要是所有的农家都能用上,那就更好了。邬深深笑湾著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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