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上花轿 第6章

  “季礼,过来。”命令里明显夹杂不悦,姜伯诗手一拉,挪开他与无衣的距离。
  “大哥……”季礼不明就里。大哥很少对他生气的……
  姜伯诗护于季礼之前,充满敌意和峻刻的眼神似乎在警告无衣——少接近季礼!
  “你到底是谁?为何夤夜至此?难道你是小偷?”
  苍灰眸子一抬,凛冽的唇线毫无弧度,对此无衣,姜伯诗感到些微困惑,却没有一般人会有的恐惧。
  “我若是偷儿,您身后的四少爷早魂归西天,谁教季湘居值钱的东西没几样!”无衣若无其事地回答,全然不顾触怒姜伯诗的结果。“我是白家三小姐的陪嫁丫鬟,因迷路才闯进此处,我对姜府的事物完全没有兴趣,所以您甭操心会丢掉什么贵重物品。”
  无衣的嘲讽及高傲,姜伯诗岂会听不出来?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敢如此目中无人!
  “白家调教出来的,净是你这等素质的奴婢吗?”
  无衣冷笑。“不,我是特例,所以才最适合被扔到姜府。”
  姜伯诗又被将了一军,他眼底积聚着厉漠,齿缝冰寒地挤出一个字,“滚!”
  无衣脚步没有移动。“春宵苦短,大少爷还有时间在此浪费?让新嫁娘在新房望眼欲穿不太好吧?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意思要娶她?”
  “今天是我大喜之日,我不想有人因此断送生命。”无衣一连串的问句并没有得到解答,只换来姜伯诗的警语。他蛮横抓着季礼进入季湘居,大门砰地一锁,无视无衣的存在。
  她叹了口气。
  应该先问他怎么回到新房才是,不过,即使问了,他也不可能回答吧!
  第二章
  三更锣声五更尽头,新房内大红双烛的蜡泪已堆满烛台,灯蕊上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哭诉着孤独。
  晨曦隐约自窗缝透显而进,将地板缀上点点滴滴的金黄。
  带着惺忪睡眼的无衣频打哈欠,稍稍踉跄地端着水盆走往新房。
  昨夜寻到路返回之时,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迷迷糊糊中她好不容易觅着自己所属的仆婢房。虽然她尚不习惯硬邦邦的床铺,但卸下千金小姐这包袱的自在感早令她把一切都抛诸脑后。
  启开门,房内的形单影只只让她叹了口气,并无惊诧。
  头戴凤冠的孟荇娘如雕像僵硬地危坐床沿,焦距凝结在不可知的点,眨也不眨的。
  “你整晚没睡?”
  “姜伯诗没来找我……”孟荇娘答非所问,眼神盈斥怨怼。“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衣放好水盆,双手横胸,十分佩服她居然可以坚持戴着凤冠至翌朝。
  “我想……姜伯诗似乎不喜欢这场婚事。”
  “开什么玩笑?这门亲事不是他主动提的吗?”孟荇娘气冲冲地恼问。“愿意和我成亲、拜堂,却不和我同房,他什么意思?”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也许嫌自身银两太多,所以宁可放弃。”无衣开着无趣的玩笑。
  “现下我可是堂堂白家三小姐,他这么做岂不是在侮辱我吗?”孟荇娘一怒之下,索性摘下凤冠。
  “我无意侮辱你。”熟稔的嗓音传来,她与孟荇娘同时望向门口。“尽快梳洗打扮,好拜见你公婆与姜家亲戚。我想这些规矩礼仪你在白府应该学得十分完备,堂堂的白家三小姐。”姜伯诗扬扬嘲讽的嘴角,踏开脚步前,恰巧瞥见无衣,他停步说道:“还有,请好好管教你的丫鬟,别放她像疯狗似地见人就咬。”
  孟荇娘上前欲拦住他,他却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就是姜伯诗?”她惊讶转身,求证道。
  无衣点头,翻着白眼,喃喃自语:“到底谁才是疯狗啊?”
  * * * * * * * *
  “侯门一入深似海”,是无衣踏入大厅,望见姜家人之际,首先体验到的感受。
  不过,以孟荇娘的个性,即使会淹死她也不在乎吧!
  孟荇娘依照无衣事前的教导,按部就班务将每一礼仪臻于至善。果然,换来姜老爷与姜夫人的满心欢喜与称赞。
  “无衣真是乖巧懂事,咱们伯诗可娶到个好媳妇啦!”姜老爷开怀说道,拈着斑白髭须的右手,手背上一大块紫黑色胎记。
  孟荇娘故作羞涩而垂首,余光瞥向坐于身旁的姜伯诗,只见他面无表情,她胸口不由得一股窒闷。无意中她感觉灼灼视线从斜对面而来,她抬眉细看,一名轮廓与她丈夫神似的男子正挑着迤逗的微笑打量着她。
  孟荇娘一惊,赶紧岔移目光,装作没看见。那笑意……教她浑身不舒畅,甚至有些可怕……
  他是谁?能与姜伯诗平起平坐的,应该也是姜家亲戚吧!
  “无衣,姜府的环境熟悉吗?我看待会儿让伯诗领你四处看看。”不同于白夫人的淑善娴静,姜夫人是属于不怒而威的类型,教人望之俨然。
  “娘,我来就好了。”男子自告奋勇。“大哥不是还要和你们商讨林家那笔买卖,哪有空啊?”
  姜夫人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警告的意味十分浓厚。
  “叔嫂之间的界限你不应该不明白,叔易。”
  闻言,姜叔易自讨没趣地撇撇嘴。
  “无衣,我家这个老三比较不懂分寸,你别见怪。”姜夫人接着吩咐左右奴婢。“青儿、莲儿,待会由你们带大少奶奶认识一下姜府。记住,千万别给一些闲杂人等有机可乘。”
  退侍一旁的无衣见状,抿唇笑着。幸好有这些人的存在,否则她会以为她的能力对姜家人都不起作用。
  不过,在场的人似乎少了点。姜季礼没出现,姜家二公子也不见人影……
  “对了,仲书呢?上哪儿去了?”姜夫人不悦地问道。“我不是叫他今早定要过来拜见他大嫂吗?”
  “二哥准又睡在书堆里,‘云深不知处’啊!”姜叔易双手置于脑勺后,不干他事地嘲道。
  “闭上你的嘴!我这不是来了?”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冷冷踩进大厅,他肤色略为苍白,似不常在阳光下活动,有着浓厚的书卷气。“爹、娘,对不起,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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