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呻吟的年代 第7章

  池水真的很冷,刚刚好不容易才保持住的一点温度,因着这一番波动,随水波的泼散而流失了。我忍不住一直颤抖,喉咙有点哽塞,心里知道完了,这回上岸以後,起码得伤风感冒,咳个—、二个月。
  “要游动,尽量动,这样才不会冷!”冷不防有个声音在我耳朵旁响起,接着一双大手,把我拖离池畔,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游动。
  还好,童年对水的记忆还残存在肢体当中,虽然还是很生涩,总算还不至於手忙脚乱地乱窜。
  “对!就是这样。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吧?不会再那麽冷了?”
  声音很温和,不过是陌生的。
  “对不起,吓着你了,看你一直缩在那里,忍不住就把你拉出来。”他抱歉地笑了笑,很温煦,丝毫没有凌人的气焰。
  “哪里!我本来以为静止不动大概比较不冷,那晓得越缩越冷。还好,你拉我出来游动,不然,大概早冻僵了。”我笑着说,莫名其妙地对这个人有着好感。
  他抬头,看了一眼廖胖那个角落,笑着问:
  “测验?”
  “嗯。”我点头,不加思索的说:“要不然,大冬天,傻瓜才会下水冰鱼。”
  “啊?!”他歪着脑袋看我,嘴巴张得大大的,笑得很开心。
  我脸红口吃起来。
  “啊——我——我不是,我不是这个——这个意思——你知道——我——我——我的意思是——是——”
  “我知道。”他笑着拍拍我的头。
  泳池对岸,好像有人在叫他,他回过头,对那边摆摆手。我跟着看往那个方向,眼廉里却占满他的背影。
  ——啊—这个背影——
  “怎麽了?”他伸出手,玩笑地在我眼前摇晃。
  我失魂落魄地看着他,心里有股莫名的激动。那股激励毫不安份地在心海里翻搅汹涌,我觉得有种情绪要泛滥而出,抑制不住,终於脱口而出,声音却带着颤抖:
  “啊—是你吧?寄读在K女中——”我低声叫出来。
  他含笑点头。
  我掩住脸,泪水沾湿了好几根指头。
  “果然是你——太好了—”我高兴得不知该怎麽说。
  水波粼粼,黄澄澄的波光照亮了许多的心事。我用手臂擦掉泪,抬起头,鼓起最大的勇气对他说:
  “长久以来,我一直在顶楼看着你——看着你甩着背包,走向校门口的背影。也许你觉得我很傻,可是,那却是我每天最大的渴望。你的背影让我有种惆怅荒凉的感觉,可是,每次看着,我都觉得好舍不得,有种地老天荒的孤寂感——可是,我还是最爱阳光下,你和天空展延成同一颜色的背影。那风景,凝成了我每日最幸福的渴盼——”
  我说着,眼角不停地溢出泪。不是悲伤,虽然酸酸的。好像多年的心愿,今日得以一偿。
  他伸出手,拨出我眼角的泪,仍是和煦温暖的笑容。
  “我知道,”他说:“我都知道,谢谢你这样看着我。”
  “你知道?”我不禁一呆。
  “你忘了?”他又笑了,好像笑容是他的标志。“我还对你挥手呢!”
  “可是距离那麽远,你不可能看清楚是谁的。”
  “不!我看得很清楚。”他摇头说:“我的视力很好,所以你一来到这里,我就认出你了。好几次,你都坐在池边见习,今天看到你下水,忍不住就过来了。”
  啊!原来是这样!我深深地感谢上苍,让我们这样的相遇——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他说。
  “苏,苏宝惜。”
  “苏宝惜。”他重复了一遍,咀嚼着,像是在品尝它的味道。“好名字,让人宝贝又怜惜。”指着自己说:“我叫沈浩,你别忘记了。”
  沈浩!我怎麽会忘!这样子的相遇,我怎麽会忘!
  泳池廖胖那边,叫到我的号码了,我回头看一眼。
  “轮到你了吧?”他问,闪烁的笑眼中,映照出我酡红的脸。
  我含笑点头,再看他一眼,然後游出两人凝望的波痕之外,身後衣旧感觉得到他温煦的目光。
  第十章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壶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今春延续去冬的严寒,东北季风沁寒刺骨,冷气团一波接一波,我的咳嗽从去年岁末以来,也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这时候,再来诅咒廖胖也无济於事了。反正本来就是预料中的结果,大概我生来就没有健康亮丽的命。
  呆呆每爱认真研究我,看我日渐消瘦,她说:
  “你这样子,越来越有林黛玉之态了。”
  好呆呆,怎麽忘了林黛玉是怎麽红颜憔悴,孤寂而死的?
  我不要!
  “你别乱说,才不像!我言词那点像林黛玉那般尖酸刻薄?”
  还有才情啊!林黛玉才冠诸粉佳人,孤高自赏,我一点也比不上。
  呆杲不耐烦,挥挥手,笃定的说:
  “反正都一样,你们都同样的不食人间烟火。”
  我叹了一口气,好呆呆,也许吧!我们都同样有—段抱着药罐子惆怅的青春。
  每在这咱时候,我的视线自然就锁落在绿意的一颦一笑中,内心纷乱纠葛,充满了不安与苦涩。
  呆呆顺着我的视线,跟着眺望绿意好一会,然後说:
  “你这样看着夏绿意做什麽?羡慕?她的确是很活泼,可惜,自我意识太盛,不会珍惜体谅别人的心。和这种人做朋友,你会受伤太多,终至不堪负荷。”
  “你怎麽说得这麽冷酷?”
  “我只是实话实说。”呆呆换个姿态,遮去我的视线。“我不像你,那麽滥情一点温情,就相信永远的天长地久。感情这种现实的东西,你再怎麽珍惜,舍不得,还是敌不过它变质的速度。所谓聚散离合,也只不过是它繁殖的温床,每次都哭得肝肠寸断,只是徒然浪费自己的泪水。”
  “你这话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什麽意思也没有,我只是不相信所谓的天长地久。‘至情只可酬知己’,我也懂得,可是,知己这东西——”呆呆摇摇头,有点落寞哀伤。“怎麽求?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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