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以外的日子 第4章

  “阿欢啊!妳回来了!听我们小丽说--”
  该死!不等她说完,我飞快的跑过去,点个头,装作很急的样子,直奔回家。免不了还是碰上张亮丽似笑非笑,一点轻睨,又似是一点难堪的脸容。
  张亮丽也真是可怜!有这样的母亲。大概有时也因为她母亲而觉得难堪吧?所以才会不要命的用功,反常的骄傲。我想,她对我没什么好感。我们常常上下学时在路口相遇,招呼也不打一个,各走各的路。
  而我想,她也是少数几个不喜欢劳勃瑞福的人。有一回,班上同学谈论起劳勃瑞福时,我碰巧看到坐在不远处的她,露出一脸不屑的样子。往后几次上劳勃瑞福的历史课时,同学皆一副陶醉的模样,唯独她,冷冷傲傲的,笑也不笑。
  张亮丽其实是清秀美丽的,但因为她的头脑好,所有的焦点都落在她的功课上,她的美丽也就给掩没了。妈咪有一次就说了:“张家两姊妹,姊姊看似健美亮丽,其实远不如妹妹优雅动人。”
  妈咪以她独具的审美眼光透视一个人,绝对是错不了的。可惜那时我没有勇气问问妈咪对我的看法是怎样。我会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吗?
  “九六、九七、九八……”数完了阶梯,正好爬到顶楼,到家了。妈咪真不该把房买在顶楼,那些楼梯老像噩梦似的,延伸至无边际的尽头。
  我们是两年前才搬来这里的。在这之前,除了爹地刚死头几年,一直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妈咪受不了外婆一天到晚盯着她再找个“好人家”,就买了现在这个“家”,搬了过来。爷爷奶奶一直很疼爱妈咪这个媳妇,爹地死了,他们也只叹着爹地没那个福气,阵线倒是和外公外婆一致,老是偷偷问我,妈咪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朋友”。我的回答总是很简单:不知道。
  妈咪是一家规模宏大的服装公司经理,工作忙碌得常常比我还晚回家--应该说,夜色不墨透,绝对见不到她的归影。其实,爹地留给我们的,足够我们用好几辈子了。说起来,我们是有钱人家,爹地留的,还有爷爷那边的,可是妈咪硬是要外出工作,就像她硬是不肯再嫁一样。
  难道妈咪心里还是那么恋眷着爹地吗?可是,她那些个一箩筐的男朋友--
  我是不懂妈咪的。
  门开了,妈咪在家,而且居然是在厨房里作饭。我闻到了饭菜香。
  “妈咪!”我丢下书包,高声叫了一句。
  妈咪正好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我有点惊奇;是以,看见她端着菜时,并不迎上去。
  等她在饭桌旁坐定了,我也坐下来,才问:“今天怎么那么早?”
  妈咪微微一笑,不说话,帮我盛了一碗饭。
  我的惊奇不是没有道理的。爹地死前,我记得家里有个阿姨帮忙做饭;住外公家时,也没见过妈咪进厨房一次,也不知道是谁在掌理家务的,反正肚子饿时便有饭吃就对了;搬到这里以后,我们家的伙食,九成九是外面各自解决,剩下的十分之一成是我做的。我很少、几乎从来不曾看见过妈咪做饭。而现在……
  我再问了一次。
  妈咪又笑了:“公司没什么事了,就早点回来做饭。”
  我实在是不相信,但也不再说什么,静静地吃饭。妈咪的笑脸,即便是那笑脸,也是我陌生的。
  过了一会,妈咪开口了:“下星期一有些事要到南部出差,去一个星期;妳一个人在家没有问题吧?要不要到爷爷家或外公家住几天?”
  原来如此!
  扒了一口饭,囫囵吞了下去:“没关系!反正已经习惯了。”
  我又盛了一碗饭,妈咪看着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妳在学校还好吧?”
  我看了她一眼,奇怪她这么问,嘴里却说:“很好。”
  妈咪点点头,说:“上星期去三叔公家,听他说,有个亲戚刚从国外回来,在妳学校当老师。”
  “亲戚?什么样的亲戚?”我们家这些亲戚,我从来也搞不清谁和谁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清楚,”妈咪顿了顿,蹙着眉,很是动人。“听说是三婶婆娘家那边的人,大概是表哥之类的吧!”
  我看妈咪和我一样,搞不清这许多关系。可是她那么注重和亲戚间的关系,怎么会有这样的疏忽?
  “就算是吧!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真是亲戚的话,礼貌上该向对方表达意思。”
  这就是妈咪,家庭以外,对什么都周到。三叔公那件事倒是例外。
  妈咪还是好强、爱面子!那么高贵优雅的一个人!
  我有点不耐烦:“再说吧!现在连对方是谁,什么关系都不清楚,谈什么表示意思!等弄清楚谁是谁了再说吧!”
  妈咪仍不放弃:“嘟嘟,我的意思是--”电话响了,打断妈咪的话。
  找我的。
  “杜见欢?有部电影刚上片,听说不错,明天下课一起去怎样?”刚拿起话筒,阿花就迫不及待的叽哩呱啦起来。
  “我们两个?”
  “还有麦子、王大和他两个同学。”
  “王大?妳什么时候又和他搭上了?”
  其实王大和我们都是认识的。早先是阿花看上人家,想尽办法搭上线,后来就这么熟了。不过,米俊宽出现以后,阿花为他颠倒痴迷,我还以为她和王大就这么完了,倒是没想到,阿花这家伙当是人迷心不迷。
  “妳不要扯这么多,到底去不去?”
  我实在是不想去,又不知找什么借口好,正犹豫着,眼光和妈咪遇上,灵机一闪:“我不能去,早和我妈咪约好了有事的。”
  阿花也没坚持,说声“拜”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我一进教室,阿花就堵住我,威胁说:“今天下午妳如果不和我们一起去,以后我就改口叫你“杜胖”!”
  我睨了她一眼,不理她。
  她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杜胖杜胖地呢喃个不停,然后指着我,哈哈大笑:“哈!杜胖!真有意思!”
  衣架刚好走进教室,想必也听得她大叫那一声。阿花尴尬地坐回座位,偷偷瞥了我一眼。我昂着头,奇怪的,竟没有脸红,却意外碰到张亮丽的视线,一种很不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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