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财妻(上) 第12章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浓密的长睫垂敛,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刀凿似的出色五官更显阴鸷,比起往常生人勿近的气势再冷上几分。
  他的心情极度恶劣,原因无他,每每当他要入睡时,尹挚那张脸就窜到他眼前,他甚至还能嗅闻到她身上那抹香。
  那抹香犹如暗夜里飘动的花香,在他鼻息之间萦绕,怎么也拂不去,教他心浮气躁甚至产生一股将她紧拥入怀的冲动。
  他无法解释这股冲动,彷佛身体有了自己的意志,下午那时要不是她出声,他肯定会将她拥入怀……真是疯了!
  那样特立独行的姑娘,桀骜不驯又放浪不羁,和男人称兄道弟从不避讲,甚至满身铜臭,利益为上,他完全看不到她有任何吸引人的优点,甚至不想与她往来,可那时,他就是失心疯了。
  尽管他什么都没做,但察觉心思的瞬间,他极度不快,非常不悦。
  “头儿。”
  门外响起左旭的声响,他应了声。
  当左旭推门而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眨了眨眼,犹豫到底该转身就走,还是硬着头皮凑上前。
  “杵在那做什么?”晁枢引冷声开口。
  左旭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向前几步,将刚得知的情报道出。
  听完,晁枢引眉头微拢地抬眼。“殿下住进那府了?”
  “是,不过郡主没让人知道殿下的身分。”左旭瞧他神色平淡无起伏,才继续往下说:“刚刚杜获回来了,不知道头儿现在要不要见他?”
  他心知像头儿这样的人,在失忆的情况下替女人洗衣物,心底肯定憋着一口气,所以尽可能不想靠他太近,不过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糟。
  “让他过来。”左旭应声便出去了。
  一会进来的男人大步流星来到面前,拱手道:“头儿。”
  “扬州的事查得如何?”
  “扬州确实是涝灾,尤其封了三个城,皇上派三皇子南下赈灾,照理三皇子将赈灾的粮银和药材交给扬州知府后就该回京,却偏又往杭州这儿来,定是为了郡主,毕竟三皇子原本就对郡主青睐有加。”
  听杜获这么一说,他没来由感到烦躁,摆了摆手,沉吟了声才道:“殿下的事我知晓,倒是扬州封了哪三个城?”此刻他必须专注在公事上,顺便利用公事转移纠结他一整晚的思绪。
  “江都、扬子和镇江。”
  晁枢引微抬眼。“镇江县?”
  “是。”
  “你可有前往镇江查探?封城的人马是县衙衙役还是卫所兵?”镇江那里设了两个卫所,兵力和杭州前后卫所差不多。
  “属下前去探过了,衙役和卫所兵都有。”杜获不假思索地道。
  “……有问题。”他突道。
  左旭和杜获不由对看了眼,不解地看向晁枢引。
  要是地方因涝灾产生疫病时,由地方衙役和卫所兵封城再正常不过,他们不懂晁枢引说的有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
  然而晁枢引也没打算解释,迳自思索了下便起身梳洗。“传膳吧。”
  两人应了声,传了膳后便在房里一块吃了。
  原以为用过膳后晁枢引该去衙门了,毕竟之前粮库遭火焚,杭州前后卫的指挥使还押在牢里待审,卫所里的事自然由晁枢引处理,而他已经为了调粮那府站了几天,如今自然得开始着手处理杂物。
  然而他却一路朝外走去,很自然的,左旭脱口道:“头儿,还去?”
  “还没跟她提及要多少米粮。”
  面对晁枢引如此理直气壮的说词,左旭真不能反驳什么,就怕晁枢引一到那府又跟郡主吵了起来,真是教人头疼的两个人。
  一早用过膳后,尹挚就让向野处理调粮的事,务必在三天内把三千石的粟米送进卫所的粮库里。
  “小姐,三殿下来了。”
  才翻开帐本就听见多静来禀,尹挚不由轻叹口气。
  “让他进来吧。”来者是客,她总不好多说什么。
  起身,就见多静将盛珩请了进来,她让多静看茶,在条案另一头坐下。“三殿下,真是对不住,一早就有许多事得处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尽管忙你的,我一会找几本书。”他环顾她的书房,里头藏书不少,看来那家人对她倒是颇用心。
  尹挚挑了挑眉,他倒真是闲,不过他一直被拘在京里,难得下江南一趟又被拘在她书房里,没能一睹江南风光,她心里有几分歉意。
  实在是她拨不出时间,为了能调出足够的粮,她得赶紧合算合算,还得找粮船把扬州庄子那些米粮运过来,真的无法作东招待他。
  “对了,晁枢引说要调粮,可昨儿个听说他迳自走了,似乎没听他说个数。”盛珩状似漫不经心地问着。
  “他没说,可我清楚得很。”她要是没个数,昨儿个就把他拦下来了。
  “你对他向来上心。”
  尹挚愣了下,佯装没听懂,笑道:“皇上吩咐的事,我有哪桩事没搁在心上?”
  盛珩看了她一眼,内心五味杂陈。
  看来,就算那家伙失忆,她待他的心意还是如往常,这点真是教人气馁。
  眼见书房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尹挚正打算说些什么缓和时,外头传来多静的声音——
  “郡主,那爷说有位扬州来的商人来访,想让郡主见见。”
  “知道了,这就过去。”她应了声,随即一脸歉意地对着盛珩道:“殿下,就烦请你在这儿坐坐,我一会就来。”
  盛珩摆了摆手,她便先行离开,前往主屋的路上,她不断思索还能从哪里挤出足够的粮,还没推敲完就已经来到主屋。
  那府的总管入内禀报了声,尹挚才进了屋子。
  “阿挚。”那韦守起身朝她招了招手。
  “那叔。”入内,尹挚朝那韦守和另一个跟着起身的男人福了福身。
  “阿挚,这位是陶爷,是扬州的粮商。”那韦守替双方介绍着。
  “陶爷。”她喊了声,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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