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夫人 第34章

  他了悟的两眼一亮,不等清秋给,自个抢了箱子就走,还调皮地转过头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出门去。
  “这孩子……”才觉得他有点稳重了,这会儿又浮浮躁躁,猴儿似的没个规矩。
  “娘,你得盯着他,敢交些狐群狗党你就揍,要不让他师父拘着他。”小孩抱金砖走在大街上,叫人不安呀!
  于润渝的师父是威扬武馆的武师,为人严谨,管徒弟管得非常严格,从不许他们偷懒怠惰。
  “你是指老夫人?”自从驸马过世,柳老夫人茹素已久,很少插手府内的事,一心向佛。
  “你该改口喊祖母了。”
  于香檀暗暗咕哝两句。“你就这样回去不会有事吗?那一位的疑心病应该很重。”
  该死之人一直不死,一拖再拖,换成她也会起疑,阎王要人三更死,岂能留人到五更他早该死了。
  “在她眼中我就是死人。”他自嘲。
  “但是你毕竟还没死,就没人心存疑虑?”换成是她会派人查一下,看看是否有奇人异士出现。
  柳笑风呵呵冷笑。“不死也离死不远了,谁会在乎我这个弃子,不然她怎会大方的让你进门,给我多一个筹码。”
  “筹码?”她吗?一个平民百姓,于香檀不觉得自己有多重要。
  柳笑风骨节分明的手往她平坦小腹一放。“孩子。”
  “孩子?”她先是不解其意,而后桃腮泛红。
  “我若有了亲生儿子,我的父亲再多活一、二十年,我的儿子就能接我的位置,成为柳城城主。”前提是他不在人世。
  “不是传给你三弟吗?”他也是嫡子。
  “不,我们柳城的规矩只能篇嫡长子,若无嫡长便是嫡长子之子,两者皆无才由嫡次子接任。”而且必须是嫡系长房子孙,嫡二房、嫡三房、嫡四房……以此类推,得嫡长房无子孙方可另外推举,庶出不在其中。
  “为什么?”孩子还小能担当重责大任吗?在一般宗族中大多挑选有能力的成年人继承,交给幼子形同儿戏。
  为什么?他略微失神的回想过往。“因为我祖父就受过这样的迫害,他二叔为了谋夺他的侯爵之位,先害死他的母亲,让他孤立无援,再联合族老、宗亲逼他除籍……”
  祖父孤军奋战、努力突围,但因年幼独木难支,难挽狂澜,最后被亲二叔抢走他父亲用战功拚下的爵位。
  当时年方十二的祖父什么也没有,他投靠了他父亲的好友平源将军,平源将军带他上战场杀敌,他才有出头的一天。
  之后在班师回朝的庆功宴上,他和平阳长公主相遇了,两人虽非一见钟情却在相处下互有好感,皇上因此下旨赐婚。
  改换门庭的祖父因尚了公主而青云直上,顿时成了朝廷新贵,身为皇帝的女婿,他终于有权有势找二叔报仇。
  “祖父的二叔是庶出,所以祖父十分痛恨庶子,他和祖母只生了我爹一个嫡子,他在临终前立下遗嘱,要所有后代子孙遵从,嫡长子方可为家主,长房亡,长房长孙续,其次嫡二子、嫡二子的嫡长孙、嫡三子、嫡三子的嫡长孙……”
  意思是一脉相传,只能直系嫡子,立长不立幼,庶子是旁支,除非无嗣,否则与家主之位绝缘。
  用了“绝”这个字,可见他有多恨庶出。
  “所以说你若有……呃,嫡子,那就是实打实的小少主,他的地位无可取代,柳城未来的主人?”
  “没错,我们的长子是将来的柳城城主,你就是未来城主的娘,整个柳城你最大。”他取笑的说着,但眼神也出奇清亮,一瞬不瞬的盯着“孩子的娘”,想着将她压在身下恣意驰骋,把“孩子”放进她肚子里面。
  “咳咳,什么未来城主的娘,我都还没成为城主的儿媳妇、城主夫人,你想太远了,我们还没走到那一步。”想到要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她孤僻的性子让她想跳车逃婚。
  柳笑风手一举,抚向她白如雪玉的面颊。“你还没认命吗?我们这一辈子注定要绑在一起。”
  “世事无常,不到入土的那一天都很难说。”身处他那个位置,想要一生一世太艰难,随时有人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放心,我会拉着你。”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忽地用力握紧,几乎捏碎她的手骨。
  “拉我去死吗?”痛让她眉头一颦。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有我在,我会护住你。”他说出近乎生死与共的誓言,以他们以往的恩怨情仇,这已经是很重的承诺。
  “万一护不住呢?”他看来不太可靠。
  柳笑风拉下她的头重重一吻,狠狠咬破她的唇。“那就由你来保护我,我不想让你当寡妇。”
  “柳笑风,你是个混帐!”居然咬她。嘴唇发肿的于香檀忿然一瞪。
  “我是,可惜你是混帐的嫡妻。”死后和他躺同一穴,同受宗祠香火,他牌位旁立的是妻柳于氏。
  一想到他们连死都分不开,柳笑风看她的眼神更炽热。
  于香檀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小人得志不长久,你多吃樱桃噎死吧!让你继母额手称庆。”
  她一把抓起银盘上的樱桃,往他嘴里一塞。“谋杀亲……夫……”
  他含糊不清的,嘴巴直动,一会儿一粒粒樱桃籽吐回银盘,看的于香檀咋舌,心里暗骂,真是高手。
  第九章 大喜之日装虚弱(1)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礼成。”
  一声“礼成”一落下,屏气已久的于香檀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走得有点急促,想快点到喜房,偏偏前头的“老先生”像头垂垂老矣的老牛,脚步缓慢,动作迟缓,还边走边喘气,要人搀扶。
  着实太压抑了,她是成亲,真不是参加丧礼吗?
  隐约间,她似乎听见有人捂着口鼻轻泣,好像过了今日没明日,哀伤气息弥漫,全场没有一丝交谈声,安静得恍若谁高声就是不敬,让新人更加神伤。
  谁家死了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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