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错到底 第9章

  “你为什么跟着我?”走了百来公尺,停下步子平息自己稍微紊乱的气息,一屁股往一辆板擦得光洁的铁灰色丰田车车盖坐上去。
  还真是巧,她尊臀正坐着唐劲的重。
  唐劲打开车门。
  “我没跟着你。”说着违心之论。
  她打量着车子里外,讶然道:
  “九五年的车种你可以保养得这么好真不简单。你有洁癖,也讨厌混乱对不对?”
  她很聪明,并且观察入微。
  “怎么不认为我请专人保养?”
  “有专人保养怎么可能会随时保有乾净的车体?我哥哥的每一辆车都有专人伺候,但他还是有本事堆满成山的杂物。”衣服、毯子、手机、电脑……东一件、西一个的,常弄得后座不能坐人,前座难以攻占。对大哥来说,正好用来逃避女人搭便车的纠缠,所以认为自己乱得很有智慧。每次她要坐入前,都要等他清理完才进得去。
  “我没搭过这么清爽的车,可以借我坐一程吗?”
  “大小姐怎么坐得惯小日本车。”他微撇唇角。
  “大小姐连脚踏车都骑过。”她跳下车盖。“可以吗?也许你可以顺便教我开车。”
  他不发一言地将她领到车子的另一边,打开车门送她入客座。“等你满二十再说吧,小鬼。”
  真是鬼迷心窍了,做着一件又一件不台理的事,此时甚至决定载一个小女生去兜风。
  看着小女生兴致盎然的面孔,就是狠不下心违逆她的期盼。
  “拐你去卖掉,跷课的坏学生。”他恐吓着。
  “看在你长得很顺眼的份上,钞票一半分你数。”她好天真纯“蠢”的娇叫。
  他笑,真正的发自内心,终于忍不住伸出右手探向小女生的短发,觉得全天下再也不会有比她可爱聪慧的小女生了。
  ——单夜茴,温柔可人,美丽秀气,让人忍不住想呵护,不让她受到一丝委屈……。
  这是后来调查来的书面报告,同样的失真且笼统。不,她拉不秀气,也不可人温柔,但唯一对的是:他怀疑有人忍心让她受委屈,拂逆她的希冀……。
  这大概会是一场走了调的剧码吧?
  他心中有了这个预感。
  他的直觉一向很灵。
  第三章
  很少有机会可以欣赏到单夜茴惊慌失措的表情。
  校警说今天没有任何学生在上课时间由大门口出入,但晓晨就是平空不见了。打她的手机,却是关机的情况。她会消失到哪儿去?
  由早上着急到放学,才在前来接她们放学的司机口中得知晓晨在中午过后已回到家。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晓晨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回到单宅,她慌忙的冲上三楼,奔入晓晨的房间,连母亲的叫唤也充耳不闻。
  直到亲眼见到晓晨无恙,她才放下悬了一整天的心。
  “你……还好吧?”
  单晓晨站在阳台上,一杯刚送来的蜜桔茶——攀升着白色烟雾,春风暮蔼在向西的窗口投掷入一地的金黄。
  “做什么这么慌张?”她问。
  “早上你说在保健室休息的。”将书包手袋放在一边,她也走到阳台,金色阳光遮不去她的苍白。
  “坐在围墙上,不小心掉到外边,觉得这种好天气不该用沉睡虚度,所以我四处逛了逛。”倒了一杯,招呼妹妹过来坐着。
  “喝看看,照着我妈咪留下的笔记煮的,风味独特,外边买不到哩。”
  单夜茴依言喝了一口。
  “加了薄荷?”
  “嗯,你的味觉永远那么敏锐。”
  姊妹俩各自品啜完第一杯桔茶后,单夜茴终于问了:
  “你去了哪里?与谁一道?”
  “在市区晃了大半天。你怎么肯定我有同多呢?”单晓晨有趣地问。
  “你太随兴,若没有一个触因,你会宁愿在墙头上待一天。触因往往不脱『人』的范围。”与姊姊一同生活了近十七年,又朝夕相处,彼此的了解之深,再也没人比得过了。
  “喔,那猜猜什么人会触动我跷离学校。”
  “不知道。”她回答得极为小心。
  单晓晨伸展着双手,别有所指地道:
  “单晶晶与吕莫若还没有本事触动我。何况,现下的我比较习惯当单夜茴哩。”
  “我……。”单夜茴垂下头。“你反对我这么误导她们吗?”
  “我反对有用吗?”她轻嗤。
  “只要是对的,我一定会去做。”柔雅的脸蛋上镶着坚定意志的眼。
  “所以我没说什么不是吗?”轻盈的跳坐上栏杆,捧来一株火焰草,摘除了几朵已凋零的花。
  她处世的态度一向如此,没对什么东西在意过。妹妹的百般守护也不会招致她特别的感激,她不觉得把自己生命的价值耗度在别人身上是件伟大的事。
  人各有命,身家的优劣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但生命的进行方式则可以。若有人兹兹念念着守护自己以外的人,那便是对自己生命的一种背叛,更别说这种守护不是建立在“父母亲长”的不得已关系上了。
  那个唐劲……身上也带着些许这种气息。但因为自主性极强,在守护他人的念头下,亦不忘成就自己,这还好一些。但夜茴……几乎要为她失去自我了。这事一直让她感到厌烦。
  她认为自己仅能忍耐到高中毕业。是的,明年毕业后,她将独自前往美国读书。而夜茴想在国内升学、到国外读书都可以,就是不许到美国,到有她在的地方。
  现下,却多了一个唐劲……。
  他会是昙花一现的过客吗?似乎不会是。
  直觉明确的告诉她:这人会往她生命中出现很久很久。这是什么意思呢?
  在他独断的认定她是单夜茴的情况下,他的态度偶尔高傲偶尔温和,并不时的”破功”哈哈大笑。说破功,是肯定他这个人并不会轻易大笑。混商界的人嘛,总是皮笑肉不笑的居多,更别说他曾与哥哥共事好几年了。哥哥是典型的笑面虎,笑得极为深沉。能合作愉快,表示此二人隶属同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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