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姑娘 第27章

   
  半个月的门票、房租、卖花的收入竟然比一季花期的收入利润还多。第一批的人潮退了。假日时,来度假的人变多了。
   
  种花原本只是温家夫妇怡情的兴趣,从没有想过要赚大钱。可是,人潮、营利,带动了活络的气氛,工人们更加勤奋,倒也不是件坏事。尤其在方志桐有计划的进行下,改变了营运方针,开放成观光花园,埔里竟然成了观光重地了。
   
  埔里那一边正热闹得不得了。
   
  可是这边的雪儿已经闷了好久好久了!久得几乎让她淌出眼泪哭泣自己的不幸。前几天出门买个文具,就被一群人跟在后面品头论足,她讨厌那种感觉。她现在是个小明星了,温行远不再带她到处去玩,尤其公众场合更是视为禁地,什么地方都不能去,连埔里那边也得暂时避避风头——她简直闷坏了!
   
  此时她缩在长沙发中,脸上是一副想找人吵架的危险表情。温行远又去开会了。他每天总有开不完的会。如果可以,她不会给陈威机会利用她赚的荷包满满。温行远有说过,如果她真要使陈威受教训,他有的是办法,搬上台面可以光明正大的告他侵犯肖相权,至于私底下就没那么文明了。可是雪儿不喜欢大人的处理方式——太血腥了。她只喜欢玩,让对方吃一点小苦头就行了,只要他记取教训,并不需要置人于死地。
   
  哎——苦无办法教训陈威,因为她只要一走出大楼,又会给一些讨厌的人拿看猩猩的眼光看她。所以她只能对着报纸上的照片射飞镖。死陈威,下十八层地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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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陈威相信自己早已死过几百回了。与唐氏机构的广告部有约,今日又踏入唐氏机构。接待小姐在看了他的签名之后,笑脸立刻变得很虚应,然后每一双和善的眼全部盛满敌意,向他身上发射出冰冷与怒气。怎么了?他让唐雪儿出名,将来宣布出她是唐氏机构的千金,对唐氏的声名将会大有帮助,怎么这些人非但不感激,反而是这种态度,活像他犯了滔天大罪!
   
  雪儿无聊的坐电梯上上下下,反正没事。在一楼停住时,正巧走入一个人——雪儿眯起了眼,嘿,真巧,这个白痴自动送上门了——陈威。
   
  陈威第一次这么近看雪儿,忍不住满腔欣喜。
   
  “雪儿!原来你跟着温行远上下班!难怪白天到公寓那边去找你,管理员老说你不在。我还以为他在骗我!”
   
  “陈先生呀!我正巧不知道该如何找你呢!”雪儿笑得甜甜的,直按电梯上了十八楼,到温行远的私人会客室中。
   
  他就知道雪儿会开心,谁不希望自己成名呢?
   
  “不用谢我,你本来就有资格当大明星。”他一副大恩不言谢的宽大为怀状。
   
  雪儿收起一脸假笑,站在他面前叉腰瞪他!
   
  “我没打算谢你。不必担心!我找你是要讨当模特儿的酬劳。没打一声招呼就拿我的照片去展示,并且获得大把利润,这算是侵犯人身自由;而我不知情并且分文未取。真要追究起来,你会吃不完兜着走!不过我没有那么坏心,我只要求,从今以后市面上不许再有我的照片出现,要是有别人盗印你也要负全责,谁叫你爱现,拿我的照片四处献宝。”
   
  “你这是威胁吗?”怎么小女孩这一边的人都擅长威胁人?他看走眼了吗?这小女孩没有他想像中的纯然天真?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会心机深沉到那里去?
   
  “是威胁,你必须接受的威胁。”雪儿点头。
   
  仗什么?唐煜?温行远?好大的口气,他陈威要是怕强权就不会明知唐氏不允许还故意展出这些照片。
   
  “你以为我怕温行远吗?”他冷道。
   
  雪儿坐回沙发上冷冷看他。
   
  “好!你不必怕任何人——温行远或是唐煜。更不必怕我那个政界名流的舅舅张坤瑞,女狮会会长的舅妈,尤其是我外婆孙玉虹,台北艺术学会会长的恩师又算得了什么?用不着外人,光我爹地留给我的钱,就足以告到你死为止,我们用法律途径来解决如何?看看到底是谁有理?”雪儿无意炫耀,她只是要他明白出名对她而言是不可以的,她的家族太过炫赫,不容许她这样子抛头露面。并且也要陈威明白自己的斤两。
   
  陈威果然白了一张脸,不错,雪儿每说一个人,他的心就猛烈撞动一次,但不是因为显赫,而是因为——老天!不可能!但——太接近了!他颤抖的问出一个名字——
   
  “唐克勤是你什么人?”
   
  “我爹地。”雪儿没想到在台湾还会有人知道她爸爸的名字,尤其在他去世多年后的今天。“你怎么会知道他?我爹地人不常在国内,也没有什么朋友的。”
   
  陈威激动得久久说不出话,看雪儿良久,才发现雪儿与唐克勤果然十分相像,尤其是那一双黑亮有神的眼
   
  “八年前——”他看着雪儿,但眼光好幽远,好像透过她在看什么人,声音虚幻而不真实——
   
  在异乡求学所必须吃的苦是一般人无法理会的;而留学生为了图温饱,光一个洗碗的工作就有一大票人挤破头相争。那年,他才十七岁,却几乎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一家人怀着淘金梦,带着全部家当移民美国,却因语言不通,又投资不当,在他十七岁那年,父亲在生活压力下崩溃,没有钱,没有工作,只能成天喝酒;母亲找到了个裁缝的工作,勉强度日;身为长子的他更得负担自己的生活一切费用,不能再加重家中的压力。少许的奖学金付了房租后就什么也没有了。那一天,他被一个块头比他大的外国人丢出厨房,告诉他不必再来了,他们要用自己国家的人,不让外国人赚他们的钱。抓着被扣得乱七八槽所剩无几的钱正要走回宿舍,却在贫民街被四个仇外的黑人殴打。当他醒来时,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所有历年来的不幸,加上这一天的悲惨,令他羞愤得想自杀,他恨上天不公平,恨老爸太天真,来美国当次等国民,好好生活不过,来这边让人当狗、当下人,他恨!他豁出去了!跑到附近的台湾驻美办事处门口大吼大叫,骂他们只会拼命巴结美国人,对自己的同胞死活不管!那时,门开了,走出一个俊雅斯文的男人,他一直笑着,用那一双非常黑,非常亮的眼光温柔的抚慰他受创的心,他看着他全身上下的伤痕与狼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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