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公子 第16章

  “人人都是自天璧崖下来?”他声音有异,目光微厉。
  “当然不。能上天璧崖的,至今只有你。我做的,都是举手之劳,但闲云公子想要做的,等同是跟白明教作对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成了我欠你?”
  “欠不欠很重要吗?你可以再考虑。只要一句话,我定全力相助。”
  “……”欠不是问题,反正欠了不还是常事,而是公孙云到底是何居心?
  叮叮咚咚,有人来了。他自大石起身,挥了挥衣袖,说道:
  “出天贺庄后,一直有人跟着咱们,不过,都是中原各派的人,我已吩咐下去,找来数字公子劝退他们。姑娘无罪,其身份却容易让人下手。”他越过她的肩头,扫过某人一眼。又道:“我自当力护姑娘,不让人有可趁之机。”
  “多谢公子!”她笑道。“有闲云公子的保证,我就安心了。”
  “早些回营地吧。”
  她笑盈盈的作揖,尾随他往营地而去。反正车艳艳夜袭不成,不干她的事,要怪就怪这九重天外的天仙意志力无坚可摧,要不就是他不吃美人关那套……
  何哉跟在她的身后,她低声问:
  “这几天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是,都是自天贺庄一路尾随而来的年轻人。”
  她沉吟一阵,低语:
  “天奴之事,中原武林一直介怀,我想,他们会等到公孙云离去后才出手,但如今公孙云已在劝退他们,这帐他们不会不买,就怕教主从中耍手段……”真头痛。要揣测一个人的心思容易,但要想象一个疯子怎么做,那真是痛苦得要命,她又不是疯子,哪里猜得到?
  她只知道出中原前,一定会有事发生而已,教主绝不会轻易放过这机会的!
  来到营地,她看见公孙云与公孙纸同坐一处闭目养神,而天奴与车艳艳在另一头。她惊愕脱口:
  “她怎么了?”满目怒火,满面红晕,坐姿笔直得可怕。
  “她被独门手法点穴了。”何哉平静答道。
  “……”她沉默一会儿,目光又忍不住绕到公孙云身上。这人,是男人吗?今晚的车艳艳多娇美多像一朵值得撷取的艳花啊,不去撷,反而硬把花朵塞进泥土里,这象话吗?
  他察觉她在看他,忽地张眼,那俊眸竟是澄莹如水。
  她心头又是一跳,连忙撇开视线。
  她就地坐下,何哉取来备好的薄毯盖在她的腿上,她道:
  “你睡我后头吧。”
  “是。”何哉盘腿而坐,与她背靠背的。
  看似相互取暖,却是各自保护彼此的背后。这样的举动,她已经习惯了,但显然有人不习惯。
  她注意到公孙云一直在看她。
  明明无潭的黑眸,今晚却是生了动人的潭水,荡着,漾着。
  她闭上眸,视若无睹。最近她《洛神赋》背得很熟,暂时不想再背下去了。
  今晚,她心情很愉快,有何哉的言知之易行之难的承诺,同时看见另一个男人的笑容。
  大家长呢……云家庄的人,一定常看见他这一面,据说他武功奇高,救命恩人恐怕只有她一个,他当然会百般照顾,把她当亲人一样看待……
  他的笑,不是迷惑人的主因,而是他的笑,噙着亲昵,改变了那偏冷的相貌,令人如沐春风,如获至宝。
  难怪他在外人前,不大有面部表情,原来,他的笑,是给自己人看的,也只有那种已经有家人的人,才能展露这样亲昵的笑吧。
  可惜,她不会有,所以她一点也不留恋,也不会遗憾。
  她闭目养神,背后有何哉靠着,她很放心,于是纵容自己进入深层睡眠,满脑子都是那样春风拂面的笑意……
  这样的笑,绝对是一种毒素,不能过于沉溺,思及此,即使在睡眠中,她还是直觉一凛,下意识地思索着她与何哉的未来之路。
  第四章
  天色一早带点偏橘,空气中弥漫着湿泥的香气。
  山雨欲来,大风吹得人人衣袍狂舞,何哉一路跟在她身侧,挡去部份强风。这样的天色,这样的风,在盛暑带来一抹清爽,只是,她总觉有些不安稳。
  她说过,她能活到现在,老天给的运气占多数,她的第六感也很强,空气中有种危险的气息,但就是猜不出会发生什么事来。
  突地,远处天空爆出七彩缤纷的烟火来,其声如雷,众人抬头望去,公孙纸脱口讶了一声:
  “闲云,烟火!”
  公孙云眯眼,头也没回道:“你跟着两位护法。”
  王沄瞧他一身白影迅速脱出视野之外,不由得暗暗惊骇此人轻功绝顶。
  本来大雨将下,云家庄已在前头备好躲雨之处,但如今情况,也只能施展轻功跟随公孙云以防调虎离山。笑话,公孙云可是镇山之宝,千万不能离太远。
  葱葱茂林自眼前掠影而过,她始终尾随车艳艳与她的天奴们三步远的距离,何哉跟在其后,公孙纸则在她的身侧。
  “你也不必担心,中原少有人敢动云家庄的人,真的敢动的,多半是山野强盗或者不入流的江湖人。”公孙纸轻声道:“会发烟火,九成是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依这方位来看,正是先前布置避雨处的弟子与被劝退的各派青年撞在一块,有可能起了争执吧。”
  王沄奇异地瞄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公孙纸微笑道:“你思考时,总会抚箫,这箫里有剑,对护法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过,凡事不要往坏处想去,常往坏处想,易影响心脉,久而久之,心病一起,百病缠身。”
  她轻轻抖了下,生怕他又继续来个长篇大论,连忙停止抚过玉箫的动作。她怎能不往坏处想呢?不去想,她不知死了几次;不去想,怎会有防备?
  前头已有人迹,她身形随着众人飘然落地,而后一怔。
  公孙纸也是一脸震惊,瞪着公孙云怀里的青年。
  “老七!”他遽喊,奔上前。
  王沄又习惯性抚上玉箫。泥地上有好几具尸身,身上都是云家庄的衣物,她无视其他各家门派围上前的少侠们,蹲在死者身边,观察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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