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分不清 第30章

  东方兄听出她异样的语气,逼问道:
  「阮冬故,把那一夜照照实实源源本本地说出来!绝不许有任何遗漏!」
  她坦白道:「那晚我一进屋,就被他从后面抱住,我心想正大光明之辈,是不会干这种事的,所以就……」她朝他展颜灿笑,让东方非微怔,接着她手肘往前一推,听见他的闷哼,趁他痛得松开臂膀时,她身形一矮,将他一个大男人摔过肩。
  马车虽然不小,但当他整个身子狼狈跌坐在地时,还是撞上了车门,发出一声巨响。外头的青衣立喊:「大人?」
  阮冬故强忍笑意,扮了个鬼脸,说道:
  「东方兄,就这样了。我不小心摔他过肩,他跌到地板时撞到头,再加上我力道过猛,让他肋骨断了几根,他昏迷一整夜,我只好扛他上床等天亮了。」她很无辜地说道:「我方才已经放轻力道,避免同样的惨事发生。」
  锐利的丹凤眸狠狠地瞪着她,一时半刻痛得说不出话来。
  「大人?」青衣追问。
  「我没事。」东方非咬牙忍痛道。
  堂堂一名首辅竟然如此狼狈,即使原凶是她,阮冬故也不禁开怀地大笑出声。
  东方非从未尝过如此令人恼羞成怒的经验,偏偏他内心无怒气,反而现下是自他乍闻谣言之后,心情最为放松的时候。
  原来啊,原来啊……他在不知不觉中也着了她的道……
  「阮冬故,妳可知这样对我,妳会有什么下场吗?」
  「东方兄,在马车里的若是内阁首辅,我断然不敢如此冒犯。」她笑意盈盈,许久没有如此开心过。「现在与我同乐的,是我的一日兄长,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何况东方兄真要对付我,我也不怕你在背后偷袭。你要让我五马分尸,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啊。」
  东方非闻言,深深地注视她一眼,而后哼笑一声,朝她伸出手来。
  她笑颜灿烂,虽然有男孩儿的神采飞扬,却也带点动人的女孩娇气,她笑着让他借力起身,却不料忽然被他用力一拉,撞进他的怀里。
  她要抬头,他早一步俯在她耳畔低语:
  「阮侍郎,阮冬故,是男非男,是女非女,我原以为我要的是阮侍郎,没有想到……连阮冬故我都舍不下。妳说,我该拿妳怎么办呢?我当妳是敌手,当妳是唯一可以征服的对象,要我将妳纳入东方姓下当个无聊的暖床人,我舍不得啊,真的好舍不得啊--」
  第九章
  当晚--
  及腰的黑色长发小心翼翼地被梳着,薄薄的单衣下难得没有绑住白布,阮冬故年轻俏美的脸庞似在沉思。
  凤春边梳着边看铜镜里的人一眼,将始末娓娓道来。
  「……几年前,阮东潜出现在阮府里,着实让少爷吓一跳。妳明白的,阮东潜的确曾在阮府里苦读三个月,虽然咱们听说他一路被贬到外地,但少爷已非是官场中人,就算有心帮忙也是无能为力。他一出现,我们以为他弃官潜逃,后来才知道,他被贬为县丞再贬主簿时,曾遇过一名白发青年--」
  「是一郎哥。」阮冬故回神,笑道。
  「是他没错。阮东潜说这白发青年的主子是少爷的远亲,跟少爷一样有远大的抱负,可惜错过科举,所以,这一次看见阮东潜被迫同流合污,有心买下他的官位,也可以一并保住他的名声。」
  「是啊。」阮冬故笑道:「这全是一郎哥的主意。他说,要再晚一个月,阮东潜势必熬不住挣扎,重披朝服回京,错过这一次机会,就再也找不到与我长相神似的官员。凤春,其实一开始我好心虚,从头到尾一郎哥都不准我出面,他以我手下的身分与阮东潜对谈三日,阮东潜才终于放了手,他以为一郎哥的主子必是才智比一郎哥更好的人才,没料到我是一肚子草包呢……」
  「我家小姐才不是一肚子草包,妳只是不喜读书而已。」
  「是是,我在妳眼里,是最好的小姑娘。」阮冬故取过她的梳子,拉着凤春的手上床。「凤春,凤春,我好想妳呢,打小就只有妳敢抱我,要不是我怕大哥没人照顾,我真想带着妳出走。」她亲昵地抱住如同娘亲的凤春,心满意足地合上眼。
  她离家出走多年,身边亲近如一郎哥、怀宁,都是男性,官场也全是男人,就算偶尔上街买个菜、吃个饭,也不敢随意跟姑娘交谈,怕让对方留了心,好久没像现在,可以跟最亲的凤春撒娇亲热。
  凤春轻轻搂住怀里的小姑娘,柔声道:
  「傻瓜小姐,我早知道妳性子的,打小妳的脾气就这么直,我常想妳要长大了,嫁给谁才好?谁才能容得了妳的性子?阮家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少爷为了百姓弄瞎了双眼,妳比少爷还要硬脾气,人家才笑一郎白发,妳就把一头长发给弄白以示公平,那时我真怕妳长大后,为了替其它人伸张正义而毁了自己的未来……」
  阮冬故哈哈笑。「没这么严重……」见凤春含怨瞪着她,她立刻改了口气,带点姑娘家的腔调软软说道:「凤春,妳瞧我现在挺好的,是不?」
  「缺了手指还叫好?阮东潜一说出一郎的外貌,少爷就知道买官的是谁了,他当机立断留阮东潜在府里,不让他四处宣扬,也幸亏阮东潜是个好人,没将妳的事外传,同时改了名字,只是他一直以为妳是少爷远亲,不知妳是阮家小姐。」
  「一郎哥说过,阮东潜是个好人,也跟大哥一样是个想为百姓做事的人,只是,有些人就算立志当个好官,也不见得能禁得起再三的威胁利诱。」
  凤春见她似有感慨,柔声道:
  「妳要是这种人,我只会感谢上苍,偏妳不是。」就算哪天有人要逼死她,她也只会认定该走的路扩少爷已经瞎了眼,她好怕连小姐都出事。
  「凤春,凤春,别这样嘛。明天我亲自送妳出县,多陪妳一天。」她甜笑道。
  「然后再赶回来监工?小姐,妳不苦吗?」
  阮冬故一脸疑惑:「你为什么这么问呢?凤春,既然是做我想做的事,我怎么会觉得苦呢?每次我完成一件事,想到能让多少人受惠,我就好开心,前两年我常想,皇上能耳目并开,那有多好!若有忠臣在侧,天下盛世指日可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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