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分不清 第20章

  这阮家小子真是个直性子,说是一日兄长,还真的闲话家常,东方非暗付,幸亏是遇上他,否则有心人要套话,这直小子岂不死定?
  「东方兄,你呢?我从小到大一直以为闻名天下的首辅大人,理应是美妻美妾成群,上了京才听说你尚无家室,后来我入朝,呃……」
  「又听说我有断袖之癖?你认为我看起来像有断袖之癖吗?」
  阮冬故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摇头笑道:
  「我看不出来。一郎哥说,你没有,男人间很容易明白的,我却认不出来。对了,东方兄,你还没说你年纪老老,为什么还没娶妻呢?」
  东方非瞪她一眼。「要不要娶妻,由我决定,东方有没有后代我也不在乎。我要的,不是一具温热躯体就了事。」见她小脸充满好奇,他也不隐瞒。「是不是才德兼备,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要的,是能挑得起我兴趣的女人。」
  「……兴趣?」她搔搔头,直率地说:「东方兄,我虽不解人事,但也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样吧,明天我到药铺去问个几帖药,对你也许有帮助--」
  「你想到哪去了?如果不是我想征服的,即使府里美妾成群,也不过是堆粪土。」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阮冬故对情爱这方面毕竟陌生,似懂非懂,只喔一声,不再搭话。
  东方非只觉这少年在官场上勇往直前,却在男女情爱上是个大傻瓜。
  「为什么你一直看着窗外院子?有客要来吗?」他问。
  她脸色古怪地看着他,回桌前坐下,道:「我不知道。东方兄,你也饿了吧?周大婶过年去了,你配酒吃白饭,行吗?」
  「你行我就行。」东方非也跟着坐下。
  她看他一眼,嘴角抿着笑花,为两人各自从饭桶里盛了一碗饭。
  「大过年的,真是委屈你了。」她有点幸灾乐祸。
  「哼,什么是委屈呢?自我为官以来,从未有过一日受委屈,你以为恶官如我,唯有锦衣玉食才快活吗?」他不在意道。见她很认真地停筷沉思,他暗笑一声,道:「你想得这么认真做什么?这是我的路,并非你的。」
  她回神,笑道:「东方兄说的也许对。是我习惯了,我一郎哥说我打小就有这毛病,我不曾遇过的问题老会思考良久,但却不管合不合常理。」
  那家伙必是一脸宠溺的说吧?东方非讥讽暗付,神色自然地笑问:「你跟你义兄打小认识?他并非常人……你一脸不高兴,这也是难掩的事实。他一头白发绝非近年才有,这样的人我不是没见过。」
  她耸耸肩。「我跟一郎哥自幼就在一块,他是我的伴读,但读起书来也教夫子惊叹不已。我还记得,有一年夫子忽然怀疑一郎哥有鬼神作祟,才会小小年纪发白脸也白,才会一目十行从不过忘,我一气之下,把一头长发也给染白了,把全府里的人给吓坏了。」思及往事,她哈哈大笑。
  「你对你的义兄真好啊。」
  她没听出他语气的异样,笑意未减:「是我三生有幸,这一生有一郎哥与怀宁相伴。怀宁原是我师弟,但年纪比我大一点,论功夫我这个师……师兄没他好,我记得他十五岁生辰时,曾背着我跟一郎哥说,他是个短命鬼,不过他心甘情愿。」她神色微微恍惚,像把这件事惦在心里很久了。
  「原来他有病?」东方非对那两人并无兴趣,只是贪看她回忆的神色。
  「没有,他身体好得很,一年没一次病痛。」她眨眨眼,扮个鬼脸说道:「我师父懂一些『旁门左道』,说他短命他就信。他真是个傻瓜,是不?」
  东方非听她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怜惜。那叫怀宁的,也是她的弱点了,若是除掉那两人,阮东潜只怕会一蹶不振吧?狡诈的念头滑过,忽然瞧见她朝着自己一笑。
  「东方兄,新年快乐。」她举杯。
  他勾起笑,道:「新年快乐,冬故。今年你义兄不能陪你过新年,我这个一日兄长也算是有点用处了。」
  她哈哈笑道:「东方兄,你今天算是个好人,若能长久下去,有多好?」
  「我一向随心所欲惯了,明天会是什么样儿全看我心情。」他有意无意撩拨道:「冬故,别怪我没提醒你,刚才你在言语间已透露,你义兄们对你已有秘密。」
  她闻言,与他对视良久,嘴角才缓缓上扬,笑道:
  「我是个有秘密也会藏出病来的人,所以我一向坦率待人,他们有秘密我一点也不在意,东方兄,如果你有心从中搅局,那我也能坦白告诉你,即使它日一郎哥与怀宁一剑砍向我,我也绝不会怀疑他们。」她看了一眼窗外,朝他笑道:「一日兄长,天色真暗了,这种日子路上没有轿子。」
  「无所谓,我就在此住上一夜吧。」他无所谓道。
  「好啊。」她爽快地说道。
  他见她毫不设防,心情忽然大好。「你要还不困,不如咱们就举灯夜谈吧。」
  「没问题,反正明天我也没事,我初七才离京。东方兄,先说好,你要聊什么都成,就是不准吟诗作对,我玩不来这招的。」
  「想来当年你应试的文章又是你一郎哥教你写的吗?」
  她眨眨眼,四两拨千斤地说道:「今天不说官事。东方兄,你闲来无事的娱乐是什么?」
  「娱乐?」东方非似笑非笑:「我若闲着无事,自然是找人玩了,不过既然你说不谈官事,这种事当然不能谈。」要谈他如何陷害朝官,这小子必定翻脸。今天他心情莫名大好,不想见阮东潜臭脸对他,于是捡了个保险的话题,道:「我每月总会捡一天上喜降酒楼,那里的烧鹅比御厨做得还入味--」
  「东方兄,你吃过御宴?」她好奇问。
  东方非随口答道:「一、两个月总会有一次皇上招我入宫设宴款待。」见她一脸垂涎,东方非慢吞吞扫过她比去年还要美丽的容貌。「冬故,虽说今晚不谈官事,但趁着我心情大好的时候提醒你一件事,将来你若有幸让皇上召见,不管距离多近,你都不要抬起头来。」
  「为什么?」
  「冬故,你真要我冒着大不敬说出实话吗?好吧,即使隔墙有耳又如何?去年的阮东潜,皇上绝看不上眼,今年的阮东潜,皇上顶多看两眼,明年呢?后年呢?我不敢担保你的皇上是不是哪天兴起看上了你?」他笑道,笑声并无真正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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