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独宠 第29章

  “李三重,外头有多少人?”
  “启禀太上皇,有朝臣一百七十四人。”
  “一七四,一起死,可真巧。这些人吵死了,通通给朕诛了……”
  初升的日光蒙蒙里透着雾气,床上,粉扑扑的脸上垂挂着晶莹的泪珠。
  男人走近,伸出温热的手要抚摸她伤心落泪的脸颊,她垂首避开。
  “听说您是故意让我被送至临南的?”她问。
  “嗯。”他没有否认,黑瞳瞧着她紧捏环佩铃铛的手,那手的关节都捏白了。
  “为什么?”
  他手掌覆上她紧抓环佩铃铛的手。“那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您让我……让我失——”她爆发了,虽说不出失身的字眼,但眼中对他的愤怒与怨恨,却是清清楚楚。
  他蹙眉,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愤恨的表情与语气与他相对。“你并没有!|”
  “不要再说了,就算您厌倦我,就算您不再视我为前世爱侣,也不能这样利用我、伤害我,甚至糟蹋我,我不会原谅您的!”她怒而甩开他的手,将环佩铃铛扔向他,那东西正中他胸前后再跌落床上,铃铛受撞击发出的声响原该是悦耳的,但此刻听来,竟是极度刺耳。
  她离开床榻,心中有恨,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她得知一切后,还盼着这是个误会,他不可能这么做,不可能将她送给别的男人,可他竟然亲口承认了?!
  她不是他盼了数百年的爱人吗?不是他认定今生要共自首的人吗?
  他怎么能如此伤她,怎么能够!
  她热泪盈眶。那术士说他们是冤家,既是冤家,怎么可能相爱,是她傻了,笨了,自以为是了,傻傻的相信才会被伤得遍体鳞伤!
  她之于他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可利用、能任人践踏的女子罢了。
  她悲愤淌泪,拔腿狂奔,头上发髻掉了,散落的长发迎风打在脸上,不痛,因为心更痛,此刻若有人拿刀割她,也比不上胸口的绞心之痛。
  她跑,用力的跑,掩着面,伤透了心,身上的红裳像一团她哭出的血泪,殷红残忍又血腥。
  “你要上哪去?别再跑了!”她的身子教人狠力拉住了。
  南宫策一脸铁青的扣住她手腕,阻止她再疯狂奔跑,用力扳过她的身子后,瞧见她咬破嘴唇,唇上留下丝丝血迹,他一怔,再多怒火也在一瞬间被熄灭,表情甚至出现了懊恼。
  “你这女人能不能先听朕把话说完再——”他的声音夏然而止了,原因是眼前人的神情已变……
  “你不需再对我虚情假意了,我不过是你的斗虫,有幸成为你的弱点,已经该满足了,就让我克死此地,我不会再受你欺骗了!”她瞪着他,幽恨的说。
  他僵住。这话好耳熟……
  “这些人头从我来这的第一天就一直跟着我了,我将它们绑在腰上,好让自己记住去恨一个人,到死都要恨一个人,一个绝情阴狠的人!”她那恨意似乎会直到天荒地老。
  “水儿?”他心惊。这对话、这对话——鬼窟?!
  她陷入前世在鬼窟的恶梦中了。
  他敛下眉目,冷测了俊颜。
  她竟回到被抓去鬼窟时的情景,那时她以为是他将她丢至那住着半人半鬼、专吃人肉的鬼乞子窝里,她身旁还围绕着被他整死的几个人的头颅,她因此对他恨之入骨。
  “水儿,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在这里,没有鬼窟这种地方,你仔细瞧瞧,这里很安全,一个吃人的鬼乞子也没有。”他轻声说,想唤醒她。
  “这里不是鬼窟?”她一脸茫然了。
  他沉了呼吸。“不是。”
  她忽而又摇了摇头。“……不,你公孙谋宠我不过当我是你另一个乐子,无趣了、乏味了,丢弃也是应该的。”她又开口说,根本未清醒,仍活在那时。
  他脸上出现了焦虑。上回她陷入被薛音律折磨的过去时,没多久就清醒,可这回似乎并没有清醒的迹象。
  记得当时他由鬼窟救出她后,她还恨得沉睡不肯醒,如何也不愿意面对他,莫非又历史重演了?
  “水儿,你给我醒醒!”他激动的叫唤,担心她执意沉洒在对他的怨恨,中,不肯回来。
  她的目光立即又变得幽深,不再瞧他一眼,仿佛万念俱灰,疏离得令人遥不可及。“这里不是鬼窟……可是怎么瞧起来与鬼窟无异……”她呢喃。
  他心头益发恐惧。“你这女人,就知道如何折磨我!”他忿忿地咬起牙来。
  京城皇宫内苑里。
  女人面容倔强苍白,阖眼,状似沉睡。
  他面色沉重,没料到他权宜的决定竟会勾起她对鬼窟的记忆,并将鬼窟事件与这次的事连在一起,恨上加恨,误解更是一时说不清了。
  他垂目敛色。罢了、罢了,曾经多希望她记起过去,但心里也明白,经过数百年,她已经多次转世,也喝下数碗的孟婆汤,要记起与他的过往几乎是微乎其微,可她却接连两次回到过去,偏偏所勾起的过去,又都只会毁了她与他而已,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强求她再记起什么。
  想着不禁苦笑。是他要求太多了吗?这女人能够重回他身边就已足够,过多的企盼终究只是负担。他心头微酸,似是认命了。
  他居然也懂得认命了。南宫策的笑容更涩。
  正端热水进来为谢红花拭容的春风姑姑见了,心下讶异。主子城府深沉,其实心绪难辨,可此刻对小姐的担忧竟是这般显而易见。
  想她伺候他二十多年,他对待任何人、任何事,无不胸有成竹,何曾见过他为什么担虑过?唯独,对床上人儿的牵绊竟是这么深不可测。
  她实在很难想象,寡寒孤傲,如主子,竟能爱得这么深刻,这么的……卑微!
  蓦地,这念头惊吓了她。她怎……怎么会用“卑微”两字?
  主子何等倨傲、何等不可一世的人,就算心动,用情于某人,又怎么可能愿意卑微、委屈自己?
  忍不住觑向主子,却见他盯着床上人儿的双眸深情伤痛。
  她暗叹一声。在至爱的面前,再尊贵的人也得低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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