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迟(上) 第28章

  混蛋丫头!
  当了三十多年的哥哥,第一次有了想痛打妹妹屁股的冲动,至少她刚刚有句话,说得对到不能再对——这绝对是她这辈子最二百五的时刻!
  赵之荷随后调整好状态,故作无事地前来探视,那时邵云开正在喂她喝水,稀释体内的酒精浓度,一旁摆着泡了冰块的水盆和毛巾。
  「别抓。」
  「可是好痒——」起酒疹了。
  她赶紧上前,拧毛巾帮忙冰敷止疗。邵云开则是拿药膏约略搽在过敏比较严重的几处肌肤上,缠闹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安分下来,蜷卧在枕间,间或低哝几声毫无章法逻辑的醉言碎语。
  而后,孩子们也都进来了,乖乖躺平准备就寝。
  「麻烦你,帮我看着她一下,我出去走走。」
  赵之荷看着那背影,心头滋味有些复杂。
  把水盆端去外头倒掉,回来时,女儿安安静静趴卧在姑姑身畔,一脸专注地倾听。
  她笑叹。「有听出姑姑说什么吗?」
  「不知道,好像是在唱歌。」听着有点像是「兰花草」,老师音乐课有教过。
  「还有心情唱歌啊……」天都快被她搅翻了。
  而那个稳稳撑着天,不让它塌下来,翻得风云变色的男人,此刻正对着暗沉的夜色,不让人看见,他撑得好累。
  可他不能不撑,他不得不……
  余善谋不发一语走了过来,朝他递来一罐啤酒。
  他回眸,突然之间,什么都不确定了,迷茫得找不到方向——那个让他们可以继续走下去的方向。
  蠕了蠕唇,微哑地逸出一句:「我是不是错了?」才会逼得她,压力大到必须把自己搞醉,才能吐露一句真心话?
  对方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安静地,陪他喝完一罐啤酒。
  第十章 恐怖平衡(1)
  宿醉醒来,酒疹虽退了许多,胀痛的头仍是难受。
  余善舞自己爬起来倒了杯水,环顾帐棚一圈,只看到盘腿坐在一旁看早报的兄长,见她醒来,慢吞吞折好报纸,朝她勾勾手,那姿态颇有守株待兔意味。
  「云开呢?」她坐起身问道。
  不错嘛,还记得男友。
  「在外面升火煮粥。」余善谋话毕,抡起拳头,二话不说便朝她两侧太阳穴按压,使劲地按、往死里压!
  他的拳头,从昨晚就硬到现在了!
  「啊啊阿啊啊——会痛啦!哥你干么啊——」惨叫挣扎。
  你也知道会痛?昨晚一伙人差点被你给玩残了。
  他松开手,叹气。「你自己说了什么,通通都忘光了?」历年来一向如此,酒后牢騒吐一吐,隔日醒来脑袋跟全新的一样,话都不记得半句。
  「我说了什么?」她揉揉脑门干笑,看兄长阴恻恻的表情,心里浮现不大好的预感。
  「你猜?」他凉凉地回她。「我想都想不到,会从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不是吧?!她头皮一麻。
  这会儿,连僵笑都挂不住,整个表情崩坏到不知该怎么摆。
  「看来你也知道,那个死都不能说的秘密是什么。」她这反应,完全是不打自招,坐实了昨日绝非酒后胡言。
  「那、那云开他……」
  「当然听得一清二禁。他有心帮你圆场,当成醉话来处理,你聪明的话就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但是心里不能没有底,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懂……」她惶惶然,心不在焉地点头。
  正事说完了,余善谋缓下神色,接下来是兄妹时间。
  一张手,将她捞进怀,心疼地拍拍脑袋。「笨蛋,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居然这么能藏,一藏藏这么多年,而他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看出来,他要是早知道,至少能避免一些无心之举往她伤口上踩。「你让我觉得,我这个哥哥当得很失败。」
  「干么这样讲?这又不是你的错……」
  她是不想造成他的困扰,他又怎么会不知。「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没有秘密的。」
  从小到大,她什么心事都会跟他分享,头一回被她铁了心隐瞒,没想到滋味会如此难受?「答应我,这种事别再有下一回,好吗?」
  「二哥,对不起。」她也知道,自己多少伤了哥哥的心。
  「傻丫头。」他松了松手,正色望住她。「你伤到的,不止哥哥的心。」还有云开,那个男人也伤了。
  他满心以为,他们相知相许,全心全意为她付出,被她这样狠狠打脸,哪能不痛?
  昨晩,他问他:「我是不是错了?」
  那样迷茫痛楚的神情,他是看在眼里的,那是真的伤到了,才会对自己产生质疑,因此他才觉得,就算云开有心将这事轻轻带过,他也不能不让她知道。
  「你把之寒摆在心底,那云开呢?他在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她能对全世界的人说谎,却没有办法对最亲爱的家人说谎。她不知道云开在哪个位置,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很好,她喜欢他,跟他在一起应该会幸福,他以前也跟她说过,情人最终也是会变成亲人。
  她没有想到,他会给得这么多,多到让她觉得……受之有愧。
  「你对着我,答不出来没关系,但是对他,不可以。」她必须要咬死一个答案。「小舞,哥从来没有干预过你任何事,对不对?从小到大,不管你作什么法定,我只能从旁给你意见,不曾强势要求你照我的话去做,因为人生是你在过的,就算交错男朋友也是一样。就这一次,你让哥替你决定一次——选云开。你找不到对你这么好的男人了,错过他,即便未来能再有别人,他也会是你心头最深的遗憾。」
  「好。」她不住地点头。「好,我听哥的——」
  二哥说的话,从来不会错,她相信,这一次也是。
  女人耍起无赖来,比流氓还流氓,他算是见识到了。
  原本,邵云开在熬粥,搅拌了一下锅底,一边注意火势大小。
  他一动,她就跟着挪角度;他去拿盐巴,她也跟着挪,他再瞎也难当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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