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恩(上·定情篇) 第19章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用不着你多嘴。”他自己可以心肝脾肺肾,由里到外骂了个透澈,那是他高兴、他爽快!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容许别人诋毁心上人一个字。
  “我没骗你!那是他病得迷迷糊糊时,亲口说出来的,你用那种眼光看待他,让他觉得别扭、困扰、面对你时倍觉不自在,才要你走得远远的,你爱他又如何?他嫌弃、否定了你的爱情,他觉得那才叫荒唐污秽!”
  “那又如何?”他面无表情地响应。那颗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石头脑袋,会作何反应,他还不清楚吗?
  但是尽管如此,他会因为这样,就去羞辱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尊严?
  未拜堂前是一回事,成了严夫人后,又是另一回事,他再如何不甘,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来羞辱那个人。
  “你以为,我会为了你而伤害他?袁青岚,你太高估自己了。”她不珍惜的那个人,他很珍惜,别说相提并论,她根本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安安分分当你的严夫人,别丢了丈夫脸面,自找难看。否则,他就是饶你,我也不会罢休。”说完,他无视眼前活色生香的娇胴,无动于衷地走过。
  袁青岚简直羞愤欲死!
  自动剥光了送上门,人家还不屑一顾,自讨难堪。她揪着凌乱的襟口,羞惭交加,屈辱难当,咬牙恨声道:“严知恩,你混账——”
  他置若罔闻,开了房门前脚才跨出,便见最不该出现的人迎面而来,门前门外两相呆望。
  ……捉奸在床便是这么回事吧?只不过差别在一方有意出墙当淫妇,他无意配合做奸夫。
  他凛着脸,硬气地不吭一声,与对方擦身而过。
  爱信就信,要不信他,拿他当禽兽败类看待,他也没什么好损失了,横竖就这局面,也不会再更糟。
  他前脚一去,严君离后脚踏入房内,惊见衣衫不整的妻子,再望向那道走远的身影,顿时脑海一片空白。
  这、这一幕——还能有其他解释吗?
  房内的袁青岚见了他出现,更加措手不及,七手八脚拢不妥衣衫,慌然惊惧之下,未加思虑,话已脱口而出——
  “他……玷辱我……”泪如雨下,哀绝泣诉。
  为求自保,她,出卖了自己口口声称,爱逾生命的男人。
  忙了一日回来,惊见严君离正端坐在偏厅等他。
  抑下心湖浅浅的波澜悸动,他故作沉稳地上前。“来多久了?怎不差人来通知我?”那便不会让他枯等这么久。
  严君离见他取出茶叶,那是自己喝惯的西湖龙井,而且得是“兴记”的茶,别家他喝不惯,这习惯只有身边少数亲近的人知道,以往小恩都会随时备着。
  眼前这人正欲唤小婢提壶热水,他这才开口。“我让下人都退去了,有些话想私下与你谈谈。”
  他耸耸肩,只好斟上一杯水,将就着用冷茶待客。
  “有事让人传话,我就过去了,何必亲自走这趟,空等大半天。”
  “观竹院里有青岚在,不方便。”
  所以,现在是防他还是防袁青岚?
  下一刻,答案便出来了——
  “青岚说,你轻薄她。”
  是防他。
  防他这衣冠禽兽调戏嫂子。
  “你信她?!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
  严君离定定望住他,静默不答。
  他是。不必回答,他便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他个性偏激,一旦把他惹到极限,确实做得出伤敌一千、自损五百的事来。
  要不,如今的意同是怎么来的?
  可是就算如此,他严知恩要女人还用得着强逼吗?尤其那人是袁青岚!
  真不知是兄长高估她、还是瞧低了他,那女人从不需他耗费分毫心思便会主动贴来——这些话,他能说吗?说了,只是让那个当丈夫的更加脸上无光罢了。
  他僵着脸,调头望向窗外,口气生硬。“你心里都有认定了,何必还来问我。”
  严君离注视了他好半晌,才端起搁在面前那杯为他而斟的冷茶,轻啜一口,缓声道:“我不是来与你争论此事的。”
  “那你来做什么!”
  “我是想,今天弄成这样,往后没事,你就少往观竹院走动,避免再生事端,对我们三人都不好。”
  严知恩不可置信,恶狠狠地瞪向他。
  好,你好样的,严君离!你还真把那女人当宝,为了她对我撂狠话?!当真以为我稀罕去吗?要不是、要不是——
  他怒得几乎咬碎银牙。“滚出去!往后你就是死透了,我也不会再踏进观竹院为你收尸!否则我跟你姓!”
  被人赶了一次,又一次!他要再让人嫌弃第三次,那就是犯贱!
  被主人火大地轰出立松阁,明明把人惹到肝火大动,甩门力道几乎震痛了耳,严君离竟在这当口,反常的直涌起一丝柔软笑意。
  “你本来……就跟我姓。”低低地,对着空气自喃。只不过,那个气得理智尽失、口不择言的男人,应是没能细想吧?
  三之二、多情总为无情恼
  袁青岚病了。
  为求自保,她撒下漫天大谎,诬陷于人,却又时时恐惧着何时会被拆穿,日日寝食难安。
  她不知道严君离究竟信不信她,他没再提及。后来,知道他去找严知恩谈过,更是胆颤心惊。
  虽然回来后,他神色如常,未曾多言,她却满脑子胡思乱想,猜测着严知恩对他说了什么?即便今日不说,哪一日会说出来?
  她每天都活在朝不保夕的忧虑之中,他与严知恩有那么多年的情分在,他的心是偏向谁,不必说她也知,又怎会听信她的片面之词?哪一日严知恩说了,他不会再容她。
  而一旦严家无法容她——她打了个寒颤,几乎不敢想象她的下场。
  袁家会垮,她——会成为众矢之的,届时,她只剩死路一条了。
  许是心里有鬼,严君离明明什么也没说,可是望向她的目光,却总是让她觉得,他心如明镜,彷佛看透了什么,看得她满心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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