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相思 第5章

  她喜欢这种调性的诗?
  明知相思苦,却又宁愿相思苦,如此矛盾却又坚持,透露出她性情里的倔强。
  这女孩,内在与外在的反差好大。
  看着纸上婉约娟秀的字迹,想像她或许刚烈似火的性情,心房竟不觉涌起几许闷胀。
  头一回,对一个女孩子产生那么多的想法,还有些许不同以往的异样感触,对方却无意于他。
  能与这样的女孩相互思念……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很可惜,不会是他。
  
  既然不可能有后续发展,那么就别看、别多想。
  在那之后,冉盈袖偶尔还是会前来陪燕燕练舞,指导一些小技巧,他不一定会在,偶尔也有不经意碰上的时候。
  都说了燕燕的练舞室原是由他的书房改建,左侧紧邻着他的卧室,再怎么刻意去避,只要同在一个屋檐下总是会碰上。
  而碰上了,两人也只会淡淡地点头打声招呼,然后,擦身而过。
  虽是第一次吃女孩子的闭门羹,滋味挺复杂的,他也依然保持自己的风度,没去多做无谓的攀谈与纠缠。
  他后来和燕燕无意间谈到她,知晓她家境似乎不甚宽裕,便建议她。「有没有想过请她来当你的家教?」
  「咦?可以吗?」杨季燕兴奋得眼都亮了。
  有什么不可以?她从小到大上才艺班的花费可没省过,再说这段时间有冉盈袖在旁提点,她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
  「请爸妈去说,别自己贸然开口。」自己的妹妹几两重他很清楚,若是一个措辞不当,难保不会伤及对方的自尊。但由父母开口就不一样,女儿爱跳舞,为她聘请优秀家教,天经地义。
  后来的发展也一如他所料。
  一开始,她并没有接受,只是彼此相互切磋,不需论及金钱。
  父亲毕竟是在社会上打滚过的,又怎会摆不平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女孩,淡定地笑答:「这是当然。不过我们夫妻是希望,你能每周固定时段前来长期指导燕燕,如此若不表示一点心意,就说不过去了。」
  据说她考虑了几天,当面应允了父亲。
  往后的日子,虽然她来的次数变得频密,彼此见到面的机率反而趋近于零。她固定每周五前来,如非必要,他则会将回家的时间错开,免得她不自在。
  某个周末下午,他回家找几本书,在门口看见陌生的女鞋,略略疑惑地缓步拾级而上,靠近练舞室之际,未掩妥的门扉传来交谈声浪,他原想快速避开,却在听见自己被提及,步伐顿了顿。
  「学姊,你和我哥以前认识吗?」
  「怎会这么问?」
  「我问我哥,他说没有,可是我觉得你对他的态度怪怪的。」
  「很……明显吗?」她以为已经够不着痕迹了,还是透露了什么吗?连最没心眼的杨季燕都察觉了。
  「要不是太了解我哥在异性间的吸引力,我会以为他是病菌带原者,这样你说明不明显?」顿了顿,她问道:「你那么讨厌我哥吗?」
  对方明显愣住了,迟了一会儿才回应。「你是这么解读的?」
  那他……应该也是这么想吧?她回避的态度,是不是明显得让对方难堪了?
  原本并无此意,但意识到自己态度伤人的此刻,喉问像哽了什么,吐不出也咽不下,心里难受得坐立不安起来。
  「如果不是这样,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
  隔着一扇门,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也不难猜想应是挣扎而僵窘的。
  实在太想弄懂这道曾存在心间的疑惑,以及她会如何回应燕燕这直到接近白目的追问,他不由自主缓下步履,安静伫足。
  「你也不想我到我哥面前问东问西,不小心把场子搞得更尴尬吧?如果不满足我的好奇心,我真的会跑去问他喔!」
  「……你发誓会保密,一个字都不对第三人提起?」
  「我用我哥的人格发誓!」大概是被瞪了,她讪笑。
  「我哥的人格比我值钱嘛……」人家都保证得诚意十足了,不说好像颇对不起杨季楚「很有价值」的人格……
  「……他曾经帮过我。」她挣扎了下,低低吐出。
  「咦?真的吗?什么时候?我哥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有这回事啊。」反倒像是初见还莫名被排斥,有点小无辜。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他不记得了。」
  「喔。那然后咧?」被挑起了兴致,连忙追问下文。
  想来,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是学校推甄的最后一天,她因为一些原因,延误了报名日期,等她赶到时,受理报名的时间已经截止了。
  她很沮丧,呆坐在行政大楼下的阶梯,对未来一片茫然。
  一直以来,跳舞就是她生命全部的重心,只有随着旋律起舞时,才能感受到心脏的跃动、感受到自己还活着、感受到……些许的快乐。
  这所学校的舞蹈系,是国内公立学校中师资最优、体系也发展得最建全的一所,错过了……她一时间还不晓得该怎么办。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头顶上传来一声关切的垂询。
  「没事。」她闷闷地回道,没心思应酬任何人。
  无法从她身上得到任何解释,杨季楚转而拾起她扔在一旁的报名简章。
  反正也用下着了,随他去看。
  「你——需要帮忙吗?」
  「麻烦找最近的垃圾捅,帮我丢了它。」她头也没抬地回道。
  「不用这么悲观。」他低笑,不请自来在她身边坐下,开始详阅手边的报名简章。
  「咦?今天是你生日啊,许过愿了吗?」
  「没有。」唯一想得到的愿望在他手上,但是已经不可能了。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好好地跳舞。你知道吗?那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意义,要我放弃一切我都愿意,你不会知道那对我有多重要……」
  「我想,我大概能明白。」
  或许因为对方是个陌生人,也或许是她情绪真的太低落,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她卸下防备,流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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