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洲的星空下 第31章

  “这样也能分析?早说你该改行去念心理分析。”
  “第三者”是东方社会的代名词。西方社会没有“抓奸”这回事。不爱就是不爱了,虽然在上帝面前发过誓,但那婚姻证书没有那么神圣。
  “我说了,不成,赚不了钱。”话锋一转,忽然填了一颗核子旦头。“你跟你那个舒马兹杨走在一起了对不对?别骗我,我看过好几次,他送你回公寓。”
  “算是吧。”我没否认。
  “你跟他怎么凑上的?你老是一脸憔悴的模样,好像被折磨得挺惨的样子,怎么突然冒出一个惊叹号?”
  “我趁他酒醉意识不清时勾引他,他没办法。”我开玩笑。
  其实我不是那么有幽默感的人,一时心血来潮,听起来也没什么说服力。
  “真的?”王净却信以为真。大概我一脸正经。
  其实也不知是真是假了。我先出手抱舒马兹杨的,然后他才吻我,然后才有后来这些二三事。可是,要不是他先喝醉酒,吐了我一身,也不会有“后事”。所以严格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勾引”谁。
  “真的。”所以我也认了。“我先出手抱他。”
  王净这下张大嘴巴,眼珠都直了。
  “真看不出你会这么大胆,理儿。”她喃喃摇头。
  何止她,我自己也看不出来。
  “老实说,你怎么喜欢上他的?”
  大哉问。
  我努力想了又想,最后摇头。“好像突然那种感觉就蹦出来,在意起来。”
  我以为感情是非理性的,证诸我和舒马兹杨,的确没有逻辑可言。
  只是,不曾互相说过喜欢说过爱的恋爱算是爱吗?
  到底,情爱是会落实于行动,还是必得证之于言词?
  光说不练固然教人心灰,我想,甜言蜜语还是很重要的。谈恋爱毕竟不是在玩猜心的游戏,口头的保证和承诺还是教人心花怒放。
  “我要喜欢一个人,一天在他身边说上一百逼。”王净完全赞成。“你跟舒马兹杨说了没有?”
  “好像没有。”应该没有。
  “拜托!别玩我们老祖宗含蓄那一套。你知道我最恨‘红楼梦’哪一点吗?就是宝、黛两人始终不干脆说一声‘我爱你’!结果可好,一个吐血死了,一个失心疯娶别人,最后还出家。”
  “我会努力。”相对王净的澎湃,我冷静得可以。
  我老忘了王净是打上海来的。上海女人有她的强悍、惊世,还有热情、泼辣,以及大胆叛逆;和她的自信聪明。
  我是这么觉得,纯粹主观印象。
  “最好是这样。”王净比手划脚,倒像一个“手到擒来”的手势。
  我会尽量努力的。不过,这跟我有没有那本事完全是两回事。我连杜介廷都抓不住。
  舒马兹杨也许是我这辈子所能碰到的、最好的运气;所以,我也许该使出浑身解数。
  ** **  **
  我的生活总是在学校与公寓之间打转,在课业和练琴之间摆渡,即使刻意想经营,也风花雪月不起来。
  所以,当我走进琴室,见舒马兹杨居然在里头,忍不住有些感动。
  这就是浪漫了吧。
  “你怎么在这里?”这不是他该在的时候,他还真是不避讳。
  “我专程在等你。”他拉住我,嘴唇就吻落下来。
  “别!”我掩住他的口,阻挡这个吻。“我刚吃了一大盘蘸了蒜头酱油的猪肉韭菜饺子。”嘴里的味道臭得薰人。
  他没吓到,扳去我的手,不但覆住我的唇,而且吻得深,舌头都放进去,撩拨着。
  “的确是有点奇怪的味道。”沾了我的口水,他吞下去。
  这举动有肉欲感,我臊热着脸。
  “都已经跟你说了,你不听。”连忙退一步。“找我有事?”
  “不是很重要的事。不过,也不好太马虎。舒马兹夫人想请你吃晚饭,后天晚上。”
  “舒马兹夫人?”他结婚了?
  “我母亲。”舒马兹杨笑望我一刹的怔愕。“把你吓到了?”
  “有一点。”岂止一点。我想我的眼神有些儿埋怨,他将我拉近一些。“你若结婚了,我就惨了。”
  “我若结婚了,你再跟不跟我?”
  “你希望我说是,跟你演浪漫爱情戏是不是?”
  “没错。就算你骗我也无妨,我希望你说。”
  我没有那么义无反顾。但他希望我说,我就说。
  “你若结婚了,我依然会在心中念着你,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到亚洲的星空下,从此一生幽居深谷,到死手上都捏着你的照片,回忆我们相聚过的日子。”
  我想是够言情了。舒马兹杨却微笑夹微叹说:“你应该更积极一点,理直气壮一些。”
  “你鼓励我介入‘你的婚姻’?”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放弃之前,也许还会有其它的可能性。”
  舒马兹杨似乎意有所指,我对杜介廷,不是放弃得太干脆?
  我轻甩头。问:“你母亲为什么突然想请我吃饭?”
  “她想见你。”
  “只有她吗?”
  “不,还有其他客人。晚宴在家里举行,不过,我母亲是重视雕琢的那种人,所以受邀的客人都会穿着正式的礼服。”
  可以想见是一场不轻松的“鸿门宴”。只是,我一点也不惊讶,迟早的。
  “我晓得了。”
  “理儿,”舒马兹杨握住我的双手,语气十分郑重:“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设若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发生或阻碍,答应我,无论如何,绝不要轻易就放弃,请你一定要坚持到底。”
  舒马兹杨这么说,直让我觉得有种文学性的可歌可泣。我反握他的手,第一次想抓紧住什么。
  “嗯,我不会轻易就放弃。”
  我从不认为,我这一辈子会有那种轰轰烈烈的人生。太史公写史记,纵观人物春秋。我活在细部里,写不进宏观的历史。
  这样的我邂逅舒马兹杨。或许比得上我爹在维也纳邂逅我母亲大人的重量,因着舒马兹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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