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无情草自春 第2章

  灯光亮了。张笑艳舒服地伸个懒腰,整理好衣服,然后转头,故意跩得二五八万地起身说:
  “谢谢你了!真不好意思,没想到肉垫坐起来这么舒服!” 
  “你……”钟立文气得说不出话,脚一踏,就要起身,却“啊”了一声又跌了回去。 
  张笑艳盯着他,不屑地说:
  “少装了!我才不信这一套!刚刚还好好的,骗谁!”
  钟立文“哼”了一声,撑着椅臂,试图再站起身,结果又跌了回去。 
  “喂!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开玩笑!”张笑艳心中慌了起来,难不成他的腿被她坐坏了? 
  “哼!”钟立文鼻子里又哼了一声说:“你重得跟猪一样,坐在我腿上两小时,有不发麻的道理吗?”
  原来如此!哈!还好!刚刚还真吓了她一跳。不过。她的嘴巴还是不放过他。 
  “活该。这是上天给你的惩罚,谁教你一点都不懂得尊重淑女!”
  “淑女?啊--哈!哈哈!谁?你?”他哈哈大笑。 
  可恶!张笑艳转身自顾自走了,身后却传来服务小姐催促他离开和他低声下气的抱歉声。 
  活该!她继续走着,不理他。走不到两步,她还是回头了。她走到他面前,半弯着身子说:
  “来吧!肩膀借你。”
  他好像觉得很意外,但还是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走出戏院,钟立文腿上酸麻的感觉就消失了。他收回手,恶劣的本性立刻又暴露出来。 
  “看不出来,你这么泼辣,还会这么好心!”他说。 
  张笑艳瞪他一眼,装作没听见。
  “别这样!”他哈哈一笑。“为了答谢你,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真的?”她半信半疑。
  “真的!”他举手发誓。
  结果吃完饭,他口袋里竟然可耻得只有一百块,还好两客虾排花不了太多钱,可是她那个月最后的一千块就这样泡汤了。 
  “该死!”张笑艳咒骂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嘛!”她破口大骂:“说好你要请客的,还装得那么诚恳……” 
  “我怎么知道你那么好骗,再说我肚子也真的饿了。下次还你不就得了!”他一脸正经无辜的模样,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像是整件事完全是她的错。 
  张笑艳忍不住又大声骂了起来:“下次!还有下次!你想得美,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若再上你的当就不姓张!”
  “张?你姓张?那叫什么名字?”他笑咪咪的,又抓到一个题材发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恨恨地说。 
  钟立文脸色一整,看着张笑艳,看着看着又笑出来。 
  “你笑什么!”她真的生气了。 
  但他还是不停地笑,还夸张地抱着肚子,好不容易才止住。 
  “喂!听着!”他说:“记恨你的敌人之前,首先要先认识你的敌人。这是‘孙子兵法’第一百零一计,知道吗?我叫钟立文,刚从国外回来,现在在一家学术机构从事生化研究工作,正值二十六岁大好青春!”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这家伙还真有意思!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对他坦白了。 
  “张笑艳?哈!哈!哈!张笑艳?”他听了她的名字,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喂!你什么意思?真的那么好笑吗?”她在一旁生气得皱眉鼓腮。 
  “哈!对不起!你的确是美慧文艳丽!”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男孩子一听到她的名字,总是这样的反应。其实她虽然比不上秦可咪娇艳动人,玲珑楚怜,身材也干扁如豆,可是她知道,她绝对是无以伦比的美人。 
  她气质好,大家都这么说,虽然个性不好。可是,为什么男孩子对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因为他们要掩饰内心的不安。”她母亲大人这么说。 
  “你有一股令人不安的气质。在你面前,很容易就觉得自己比不上你,而自惭形秽--我真的好羡慕你!”阿咪这么说。 
  全是一些安慰人的屁话!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也不会捱到二十二岁了,还交不到一个男朋友--就连钟立文,最后还是娶了可人的阿咪。 
  她对钟立文究竟是什么心情,她也说不上来。每次见面,他们总是吵吵闹闹的。她骂他粗鲁、不懂得体贴;他就回敬她鲁莽,一点也不温柔。 
  可是他对秦可咪完全不是这样的态度。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话稍微讲大声一点,就会惊吓了她。三人一起出游,他也总是先照顾阿咪,才来招呼她。 
  她还记得,他第一次和阿咪见面时,就对她说:
  “那个女孩像个搪瓷一样,不小心呵护的话,很容易就破碎了。”
  是的!他的观察很正确!秦可咪生来就是要人保护的!她看来是那样弱不禁风,风一吹就倒,那样地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去怜爱。 
  原先是三人玩在一起的。追求秦可咪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他们全都没放在心上,每回三人总是玩得开开心心。后来,就在她们刚进大学不久,有一晚她和钟立文大吵了一架,她负气离开。阿咪前去安慰,情况就完全变了。 
  那一天--她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晚她失眠了--那天天蒙蒙亮时,阿咪才回来。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她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也不回答。后来钟立文赶来了,一整天一直陪着秦可咪,始终没有理睬在一旁的她。 
  从那以后,钟立文每天来看秦可咪,阿咪却都避而不见;他不得已,只好转而求张笑艳,却不敢看她,头垂得好低。他求她帮忙他追求阿咪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微微地痛楚,无奈而苦涩。 
  总是这样,她告诉自己,男孩子见到阿咪后,总会不舍,总会选择她的。 
  她对空气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
  “好吧!再不答应的话,就要被你烦死了!不过,先说好。三客牛排!钱带好!不准再叫我付帐。”
  钟立文笑笑的说好,神情有些微的落寞无奈,而不是恋爱中男人喜上眉梢的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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