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舞 第30章

  内官以两人的争宠最为白热化。宗将藩不是圣人,也并非不近女色,每每看见这两人,想起她们和宗将藩之间曾经过的浓情蜜意,甚或那……那男女之间云雨之事,内心对他的满腔柔情刹时冰冷到临界。我想,我之所以一直拒绝宗将藩,为的就是这个缘故。他不是命运注定来「等待」我的人──他不是,因为他没有等待,他已经和别的女子发生过故事,我,无法释怀……
  那些嫔妃不管是谁,都对我不友善,每双阴妒的眼,都敢发出深沉,令人发毛的眼光,在宗将府,我几乎是靠宗将藩的宠爱才能平安存在──还有宗奇的保护。
  随青源其实已是兵力雄厚的大国,邻近诸国如巴勒郎、上汉都对她称臣进贡,上王名下统辖的「上清」其实只剩京畿一带而已,端靠贺将南山源护其余威。而宗将藩的尊威权势其实也已凌驾在上王之上。他拥有精壮的雄兵,自成一格的君王之制,甚至封妃封爵、臣属上朝、呈奏奏章等,只差没有逾越帝号而已。
  随青源中,权臣分为两派,一派拥萧淑妃,以内相达喀巴为首;另一派拥桂妃,主脑人物为外相伊麻。两派势力在朝中不相上下,暗中较劲,各有千秋。宗奇是武将,和严奇是随青源权臣中,身份较为特殊的爵臣。他们直接听命于宗将藩,手中握有实权,地位和相臣相当,掌理宗将府和随青源内外秩序安危,以及对外征战的一切事宜。以历史的理解眼光来分析,他们的身分混总了内官总管大监、侍卫队长,禁卫军首领、宰相将领的地位职权。也就是说,随青源中,除了宗将藩,真是权倾一朝的当属卫兵和卫士两将。但严奇远调北防,远离一切是非,也远离了权力中心,所以朝中真正炙手可热的人物,实属卫士将宗奇。萧、桂两派人马都极力争取他的拥护,无不对他极尽谄媚之能事,但宗奇好像都无动于衷,还是那一副融化不开的酷冰神态。
  我没有正式的名份,依照宫例,见到内宫里诸娘娘妃嫔,是必须跪膝行礼。有一回宗将藩出府西巡,宗奇随驾,我在怡甸园和桂妃狭路相逢,随行的官女见到桂妃,都矮低了身子,我轻轻颔首表示招呼,桂妃当下怒不可遏,喝令官女将我拿下,宗奇手下第一死士,卫卒将贺堂见状,喝声向前:「住手!谁敢擅动对公主无礼!」
  「你是谁?」桂妃寒了脸。
  「属下卫卒将贺堂,参见桂妃娘娘。」
  「贺堂?!就是你?!宗奇手下第一死士?!」
  「属下只是尽忠职守而已。」贺堂微微垂首,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和宗奇一样冰酷的冷漠。
  「尽忠职守,是吗?」桂妃皮笑肉不笑:「贺堂,你可知道她犯了什么绪?见了本宫不下跪,分明没把本宫放在眼里,你说,该当何罪!」
  「桂妃娘娘,」贺堂回答说:「银舞公主虽然尚未正式封号,但王爷有令,府中嫔妃兵将见着了公主,皆必须以王妃之礼谨见,倘若有谁冒犯了公主,概杀无赦。」
  「什……」桂妃脸色大变。
  贺堂继续说:「娘娘是西官之首,想必不会不知王爷所下的令谕。王令在身,请娘娘恕贺堂斗瞻,冒犯了娘娘威严。」
  「好啊!贺堂,这又是谁在玩的把戏?宗奇吗?」桂妃怒极反笑。
  「启禀娘娘,令谕由王爷直接下达宗奇大人,贺堂奉大人之命行事,随侍银舞公主左右。」
  「哈哈!」桂妃纵声笑了出来,刺耳至极。「好,好,好个宗奇,尽忠护主,哈,请转告宗奇大人,大人决定的事,巴勒桂无不恭敬拜受。」她卡住了笑声,经过我时神情一下子阴狠起来,我听到她低声的说:「算你厉害,咱们走着瞧,我巴勒桂也不是好惹的!」
  「走!」桂妃转个方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恰甸园。
  「谢谢你,贺堂。」我说。
  「属下不敢,贺堂只是奉命行事。」他微微躬了身。
  我笑了,由这点我知道,宗奇对我是友善的,他怕内官嫔妃找我麻烦,特别交待了贺堂守在一旁替我挡掉一切的为难。虽然也许真的是宗将藩的旨意,但他特别派自己最得力信任的心腹保护我,用心可知。
  如果不想太多,在这遥远的古代,身为一方之霸宗将藩最疼的宠爱,日子应该是很惬意。可是每每来到怡甸园,这样倚着栏杆,我会想念起从前。
  我真的好想。
  「公主!公主!」香儿气急败坏的跑过来,上气接不下气:「还好,你果然在这里。拜托你别这样到处乱跑,才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也不带着我……王爷西巡回府,看不到你大发脾气,现在他人在「云舞殿」,威严得吓人!侍女都怕得不敢接近,怕又触怒了王爷。公主,你快回殿吧!再不回去我们可都要惨了……」
  香儿一边说,一边焦急地拉我往「云舞殿」的方向回去。
  到了殿门口,躲立在外的侍女看到我,皆迎上来,宽心地拍拍心口。
  「太好了,公主,你总算是同来了,王爷刚刚大发脾气,你再不回来,我们都不知该怎么办!」
  我瞧一眼殿厅,宗将藩不在那里。
  「王爷呢?」
  「在内房。」
  「好,」我说:「你们都下去吧,这里由我来。」
  「是,公主!」
  「香儿,」我又说:「你也下去吧,不用跟着来,免得待会王爷迁怒,拿你出气。」
  「公主,」香儿担心的说:「你别又惹王爷生气了,王爷他──」
  「我知道。」我打断她的话。
  「公主──」她不放心,又想说。
  「知道了,下去吧!」我笑着又制止她说下去。
  香儿因为跟在我身边,常常看见我顶撞宗将藩,引得他暴跳如雷。她总是疑惑、不了解为什么,宗将藩这样疼我,我还要拂逆他。我没有办法跟她解释为什么,思想观念的不同,正是我和他们的差异──我无法逆来顺受,视一切不合理的要求为当然。
  我走进内房,宗将藩含威隐怒端坐在卧塌。他看见我,立刻将我拉近身旁。
  「你到那里去了?急死我了。」
  「急什么,我又不会丢掉,又骂人出气了。」我走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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