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来了 第23章

  可这回,柴房里蓦然冒出的惨叫是发自沈桐口中。
  “哎哟!”
  颈背下方在刹那间痛得她死去活来,头昏目眩的她胡乱伸手往身后探去,想捉些什么,却都扑了个空,只知道在伸展双臂之际,周身像是硬被扒开了肺腑般揪心。啧,又痛又重又热又麻,铁定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叫呀,我看谁胆敢来救你……”
  “老头子,你在干什么?”
  “喝?!”像是听见了定身咒,余家老头霎时成了根木柱子。
  这婆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上城里去了吗?
  挟着莫大气势跨进柴房,再走几步,利眼一兜,余大婶立即瞧出方才在她闯进来前,柴房上演的是什么戏码。
  “你又想干么了?”她冲着他张牙舞爪。
  我……”论体型,身份不分轩轾的夫妇两人平分秋色,甚至壮硕的余家老头稍拔头筹,可女方的强盛气势硬就是压过了男方,教他不过数秒前才凛凛威风的得意在霎时矮了半截。“我不过是找点乐子。”他小声小气解释着。“我已经做完你吩咐的事情了。”
  “我知道。”面无表情的哼了哼,余大婶仍旧是以气势取胜的不多言语,逼得心虚的余家老头不得不又咳了几声,胆小嗫嚅的加了解释,“不过是个成不了气候的毛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你嘴中,什么时候有过大不了的事来着了?”顿了顿,知道自己又赢了这一仗,她这才恶狠狠的丢出命令。“这丫头不准你碰!”
  喝!“你这婆娘怎么也知道她是个丫头?”
  “将头发束起来,胸口拿块长布扎紧,就想唬弄我?嗤,只有你们这些没长眼睛的男人才会被这丫头给蒙混了,姓于的家伙瞎了眼,你也一样。他们来敲门的那天,我可是一眼就瞧出来了。”忽地停住嘴,她拿双狐疑凶狠的眼瞧他。“怪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早就被这老头给抢了先了吧?
  “嘿嘿嘿,她昨儿个在房里洗澡时被我瞧见了一些”,我原本还只是怀疑呢,方才,她自己也嚷嚷出来了。”
  “你瞧见她洗澡?你怎么会……呸,你还不改你那偷偷摸摸的耗子习性。”
  “何必呢,又没啥损失。”
  “这么笃定?嗤,迟早害死你。”
  “呵,到那时再说了。”他邪笑两声。“那?”
  “不行,再养她个几天,等她身上的鞭伤好些了,就将她送到街上那间窑子店去,我已经都跟那姓吴的鸨母说定了。”
  像想到了什么,她忿忿的将指头直戮点着他的额头,“就算要整治这丫头,也别随便拿鞭子就抽呀,这下可好了,平白浪费咱们的粮食赏她一口饭吃,老头子,我可是再警告你,你谁都可以碰,就是不准你碰她,人家都说得明明白白了,没被人碰过的货色价钱才高呀。”
  “我……”他迟疑着,体内的欲念尚在挣扎。
  真恨自己手脚太慢,拖拖拉拉的,这下子到手的鸭子可不就飞了!再恨,这不识相的婆娘回来得也太早了些,若她再晚个半晌冲进柴房,他不就得偿所愿了?
  “你什么你?给我听进耳朵里没?”
  “可是玩玩而已,他们不会知道的。”
  “你当人家开妓院是开假的呀?她有没有被人碰过会查不出来?反正你给我离她远一点,少动歪脑筋。”努努嘴,见他不情不愿的点头应允,余大婶不屑的别开眼。这两天就将她送到吴鸨母那儿……咦,她呢?”
  心犹有不甘,余家老头随手往墙角一指。
  “不就在那儿吗?你是没眼睛可以……咦,她人呢?”臭婆娘进来的前一秒钟,他不是才将她摔到墙角去吗?可这会儿,怎么没见半个人影呢?
  “就是没在那儿才问你呀。”快步上前四下寻望,没瞧见有人躲在暗处,却被她瞧见别的。“死老头,你是不是又将她打伤了?”
  “我哪有。”
  “没有?没有的话,为何地上淌了那么大一摊血?”阴秽的柴房里,还能瞧见血渍滴滴点点从墙角一路洒向外头。“嗟,你自己看!”
  不会吧?那时,他不过是顺手将斧头也往她身上扔去……这样就中了?“去他的,我的准头何时练得那么行来着?”瞥见余大婶瞪来的凌迟目光,迟顿的他这才彻底了悟事情大条了。“喝,这死丫头她又逃了。”
  闻言,余大婶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是为了没长大脑的余家老头教人气煞的后知后觉;另一方面,沈桐的不知好歹着实教她气涨于胸。几天来,为了遏止年轻气盛的死丫头源源不绝的叛逃心态,她坐视不理死老头三番两次给她下马威尝尝的粗暴行径,没吭气,还以为该可以吓往涉世不深的她,可没想到她竟还敢逃?!
  “老婆娘,这,这该怎么办?”他六神无主的问着向来掌权施令的余大婶。
  “啰嗦这么多废话,你还不快追!”
  跑了像是一辈子那么久,在稍停缓脚步喘口气的同时,感觉身子开始起了虚无飘浮的沈桐,下意识地又伸手探到背后胡乱抚触,这回的探索,终于教她摸到了痛源的原因,也误打误撞的从身上抽出那把摇摇欲坠的斧头,瞧见锋利的刃面尽是湿漉漉的红色血迹,她不禁干声苦笑。
  在柴房摸索着逃出生天的途径时,她就知道自己身上带了伤,而且,还是不轻的伤……热热烫烫的刺痛自肩胛骨的地方直蔓延到腰际,一出了柴房,她不经心的就摸向痛源,止不了痛,却摸到一手的湿濡,甩甩酸涩沉重的手臂,将手拿到眼下端详,逐渐散茫的惶恐目光隐约瞧进刺眼的红……痛煞人的伤处加上满手的鲜血,只有傻子才会不知道她受伤了。
  “该死,是什么时候被死老头砍上身的?”拿着斧头负担加重,她奋力将它扔开,气虚的嘟哝着,脚下踉跄了几步,旋即调妥。
  八成是因为这一路来跑得极快,身子颤动过剧,导致深深嵌进骨里的斧头有了松动,这才一拔即起,要不,恐怕还没这么容易就将斧头抽离身呢。
  “该死的猪哥脸,他竟然抢了我的斧头砍我!”又气又恼的迭声咒着,她不敢再抚向伤处,怕一个不小心便将伤口拨得皮开肉绽,任由它鲜血直淌,脚下却又开始一刻都不停的跨大步,逃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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