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田小姑娘 第40章

  屋外淅沥沥的下着雨,下得人心里很躁闷,滴滴答答的雨水声打在窗边的芭蕉叶上,吵得人根本难以入睡。
  平常觉得很好听的落雨声,此时因心境不同而变了,滴滴答答的水滴往下落,似落在心上,替流不出的眼泪哀悼逝去的过往,多少美好的日出日落都成了令人难受的伤疤。
  在绣床上翻来覆去的牛双玉辗转难眠,没法静下心来,只能睁眼望着卷草花纹的帐顶,内心浮动。
  她想她是喜欢过他的吧,想过他若一直想不起自己是谁,那么凑和在一起也无妨,嫁人也就那回事,生不如熟,他虽是对人不上心,少有关注,但至少对她是百依九十九顺。
  除非她做了危及自己的事,否则他还是会顺着她。
  谁知她的一厢情愿被狠狠打脸了,人家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说走就走,连封信儿也不留,两年来音讯全无,是生是死无人得知,叫人牵肠挂肚,不想想却又想得厉害。
  人走的那一年,她独自在溪边哭了很久,看着潺潺流动的溪水,忽然觉得自己好傻,人就如那溪流不断地往前走,不会倒着往后退,那她还哭什么,为一个无心的人继续失魂落魄吗?
  于是她一抹泪,决定奋发,别人不心疼就自己心疼,人家既然留下了报恩钱,她就大方的用了,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牵连,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两不相犯。
  只是,劝别人容易却无法说服自己,她还是不太放得开,心里头的那分悸动如三月的野草,漫生。
  咚。
  窗户外似传来石子弹向窗纸的声响,窗纸未破却隐有污色。
  “谁?”
  谁在恶作剧?
  心里正烦的牛双玉听见声音,本就不痛快的心情像岩浆喷发,谁靠近了就将谁融化。可是继而一想,不对呀,改建后的牛家是以前的数倍,俨然是座围墙高筑的庄园,她住的望月小筑离正门甚远,稍微偏主屋的后头,从墙外往里扔石头也不可能扔得这么远,又不是打小白球,一飞飞过整座果岭。
  陈家的两小子也大了,不会半夜不睡做些调皮事,在大哥、二哥的教导下,他们也读书、识字、明理知礼。
  莫非是贼?
  “是我。”一道清冷的男声显得特别低沉。
  谁知道你是谁,贼还自报家门不成。“滚,我家没东西让你偷,你往村子里走半里,门口有棵杨梅树的人家是村长家,他长年捞村民的油水捞得很肥,你至少能偷个三、五两买副棺材把自己埋了。”
  窗外浮现一道男人的身影,闷声的笑着。“小扁豆,开窗,我浑身湿透了,好冷。”
  小扁豆?!
  闻声僵硬的牛双玉如遭电击,全身纠结绷得死紧,贝齿一咬,许久许久才从喉间发出破碎细语,细得让人怀疑她在哭。
  “我不认识你,要劫财,我家没银子,你就算踩着我的尸体翻箱倒柜也找不到一两银子;劫色,劝你收起不可取的念头,我会先下药毒死你。”她可不会手软,来一个,毒一个,来两个,毒一双。
  牛双玉手中真的有致命毒物,种药草的人得先了解药性,有些药草具有剧毒,但用对地方还是能救人,因此她有五亩地是专种有毒药草,再让大夫制成可入药用的粉剂。
  “前儿个我没认出你,不是有意冷落你,匆匆来去并未停留,直到此时才抽出些空闲。”他哪知短短两年间变化如此之大,她几乎变了个人似的,若非段青瓦点破了,他还不敢相信那是她。
  “哼!走走走,走了就别回头,当我家是客栈呀!由人来来去去,你哪儿来就从哪儿回,寒舍简陋恕不待客,慢走。”瞧他那时的语气多冷漠,压根瞧不起眼前的她。
  牛双玉还气着,小嘴噘着能挂三斤酱油。
  春暖乍寒,下着雨的季节仍有些冷,她将烟色绣荼糜团花被褥拉高盖过头,孩子气的不听外面的声音,本姑娘要睡觉,谁也不许吵。
  “当初是你说过不要道别,悄悄地走,救命之恩就拿银子来抵,你说的我都做到了,你不能抵赖。”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句来,临别之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只能在夜里潜入她屋里,无声地告诉她:只要他还活着,他一定会回来看她,即使他已不是他。
  “我哪有说过……”牛双玉忽地一愕,蓦然想起刚到牛头村时曾有一说,不过那时候她是玩笑心态,不想看自己身边的人离开,才半威胁半警告的要人别吱声,毕竟不管谁走了都是一件难过的事,而他居然把她的话当真了,这人不只失忆还脑残,笨到愚不可及。
  “小扁豆,做人要守信,不能出尔反尔,没说过走了就不能回来吧。牛家小院也是我的家,门口柱子的桐漆还是我漆的。”那时只有他够高,手构得到,用最便宜的漆油连漆三遍泥。
  “不许叫我小扁豆,你没长脑还是没记性,要说几遍你才记得住。”她哪里扁了,明明长肉了,玲珑有致,凹凸分明,该痩的地方痩,该胖的地方……嗯,很匀称。
  牛双玉这两年像野草疯长,把以前迟缓的发育一下子都给补全了,原本平坦的小胸隆得尖挺丰腴,细细的小蛮腰不及盈握,带着病态的小脸变得水嫩润泽,散发淡淡苹果色。
  昔日杂草似的小姑娘变得娇美无比,眉眼一开也带出女子的娇色,有了银子得以好好照顾自己的情况下,她买了乳牛和乳羊,每天喝温热的羊乳、泡牛奶浴,养出水灵灵的冰肌玉肤,吹弹可破的细嫩白皙。
  “好,双玉妹妹,从今以后不再喊你小扁豆,可以把窗户打开让我进去了吧,我真的冷透了。”这雨下得真是时候,能演场苦肉计。
  “孤男寡女……”她还没原谅他。
  一声轻笑再度扬起。“这话你信吗?”
  牛双玉咕哝说着别人听不清楚的话,焖红薯似的闷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还是赵冬雷吗?”
  窗外的男人面上一涩,声沉如凝雪。“赵冬雷是我的属臣,我叫越君翎。”
  “瞧,你连名字都是假的,你还有哪里是真的,拿我们当傻瓜看呀。”想她喊了他多少回赵冬雷,敢情喊的是别人。
  越君翎急着解释。“当时我正被追杀,不好暴露真实身分,在敌我未分的情况下只好借用他人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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