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 第37章

  两额相抵,她的额温好高,看来……是不泠了。
  她被吻红了双唇,眸光迷离,像烟岚弥漫的湖水,脸上一片热辣辣的火烫,快要燃烧起来。
  眯着眼,看见他的龙鳞,她忍不住掀唇,伸手轻刮。
  她亦是龙,知道哪几外的鳞最不喜人碰,她偏刻意挑那几年构挠,挠出他一眸子的火。
  还以为霸下是水,平平静静,鲜少生波,原来他这只龙子,也不是乖东西,也是会煮沸的。
  「……现在这般的你,也绘下来,我要。」充满情欲的他,神色有些肃厉,眉宇间少掉温各,多了狞俊,好罕见,她想留下纪念。
  「以后,你有机会日日瞧见。」他保证,低嗓比平时更沉,潜藏着压抑,颊上的鳞尚未捺下,还有几片若隐若现。
  听懂他的隐喻,她怎可能不酡颜、不耳赤?
  霸下喟叹,手指抚过她的粉腮流连不去。
  「真想亲眼看见你脸红的模样,一定很美……」此时看,不过是浓了点的灰,说不惋惜是骗人的。
  无双听着,闭起眸,浓长的羽睫轻轻颤动。
  会的,会看见的。
  我不会让你的世界,只有灰暗。
  我要你那双眼,重见七彩斑斓。
  甜蜜偎外的时辰,总是飞快,霸下允她的绘像才画了三张,他就被水镜召了回城,说是城内出事,攸关九龙大,镜里说不清楚,他只得向她苦笑,将她送回粥摊,便匆匆而归。
  无双目送他走,良久才低首看着手上绘像。
  纸间,两人的面容栩栩如生,墨绘是他的强项,倒是色彩,何处染红、何处添绿,则由她指点,画了一半,他的部分已上了色,她还没有。
  她仔细卷妥绘纸,小心收藏,特地找了个匣子装着,宝贝至极。
  「也该要去办正事了。」
  她眸光一凛,不拖延时间,转身出房,遇上金鲡银鲡,只淡淡说要出去,便牵了只小鲨,一跃而上,小鲨随即驰上海空。
  她的目的地只有一个,本不愿再踏上的——图江城。
  为了霸下,她仍是回来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那杯肮脏茶水,由谁手中端来,便去找谁问个明白!
  
  未前去向她爹亲请安,也不与任何人攀谈,风尘仆仆归来的无双,脸上只有赶路未歇的疲意。
  众人见她双腿痊愈,行步稳健,皆显惊讶,再见她行进方向,又是加倍错愕——她直挺挺地走向了三侧妃……不,是前侧妃的偏僻小园子。
  二房与三房向来水火不容,从不交好,无双一踏入城,却往那方向去,岂不教人一头雾水。
  无双不理会闲言碎语,随人去说,有几名奴仆悄悄尾随身后,也被她冷冷回眸,瞪了止步。
  小径间海草丛生,灰色的岩阶布上浓绿的藻,廊壁爬满小螺,足见人烟罕至。
  曾受宠一时的三娘,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最后也只换来一室冷清,以及数不清的孤寂日子。
  图江龙王能专宠她,自然也会再专宠另一名更娇、更媚、更年轻的受妾,鲜头一过,以往承诺了什么、独赏了什么……也都不算什么了。
  无双忽略园中的荒凉,未生半丝怜悯,三娘也是踩着别人的肩膀,步步往上爬,到达嚣狂的地位,如今,被他人取而代之,只能怪她大意。
  坐在门槛的三娘,素裙简髻,脂粉未施,蜡黄色的脸庞,当年风光艳彩已难再寻。
  本低头喃语,状似发呆的她,听见脚步声,立刻警戒,扶着螺墙,身躯后缩,紧紧贴靠着墙,生所来者不善。
  「是谁?」
  直到无双走得更近,她将眼迷得最细,才终于看清楚些。
  「是你……」三娘很意外,这些年,两房早已不相往来,二侧妃过世后,她忙着与新宠嫔姬相争,哪有闲工夫去理睬无双这小丫头。
  三娘直了背反,强端出镇定,不让落魄削弱了她的气焰。
  「……你是来笑我的惨状吗?」下颚挑高,不露出失势的凄楚,
  「我没这种闲情逸致。」无双冷道。
  对于这女人,无双曾恨过,咬牙切齿狠狠暗咒着的。
  见她失宠,屈居冷园,尝过她娘亲的遭遇,不仅宠爱不若从前,就连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她劳心劳力,想在图江城坐大,镇日神智紧绷不说,想着如何害人,防着不想被害,再健壮之人也会积出病来。
  更何况……这些年里,有没有人在暗地里掺喂了毒物,又是另一回事。
  唯一能笃定的,是她的眼不好,腿也不太能行走,总是病殃殃的。
  无双该要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然而,她一点也不想。
  离开图江城,时日虽不长,再踏进家园,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整座图江城,变得陌生。
  是她豁达了,心宽,于是眼界也宽了?
  还是,她已是局外之人,局内的相争,她淡然以对?
  曾经高高在上,冷凛不可侵犯的三娘,如今看来,竟这般娇小荏弱。
  「那么,你来做什么?」三娘仍一脸戒备,丝毫不松懈,在图江城里,一时的懈怠,连命都可能赔上。
  她的战战兢兢,瞧进无双眼中,只觉可悲。
  「你还记得,当年,你赏了我娘一杯茶水。」无双不迂回,直道来意。
  「……」三娘先是一怔,费了好些时间回想。
  她做过太多事,对付过太多人,一时间没能立即记起。
  「那杯茶,倒也倒不掉,只能喝下。」无双提醒。
  三娘想起来了,露出一抹怪笑,喉间滚着的笑声有些阴狞。
  「对,是有这么回事……」
  「茶里掺了什么?!」无双沉声问。
  三娘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瞅着无双瞧,不答反问:「那杯茶究竟是谁喝下了?我怎么还瞧见你娘继续织绣鲛绡?一定不是她喝的,那……就是你了?」
  「回答我!你在茶水里,掺了什么脏东西?解药呢?给我!」她没空看三娘发疯。
  三娘只是笑,垂下额际的发丝,被她喷笑的气息所拂,不时飘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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