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拿面镜子让她照照,看是谁胡说。
「说宰人太过了些,嗯……『动怒』,应该不算夸大。」好望修正用词,找到更合适的说法。
动怒。
她脸上的表情太过稀少,一个挑眉、一记皱鼻、一个抿唇,都能清楚传递她的心境转变。
与她不熟识之人,或许根本分不出其中差别,只觉她眉冰目冷。
可是他呀,几乎已经完全能瞧懂,她眉宇间细腻的心思。
没错,她动怒了。
当时,站在仙松的不远之处,双眉俱拧,芙颜凛冽。
他还是头一回看见她这种神色。
冰晶的眸里,燃了一簇火。
「因为动了怒,所以责问我,你与那些花天女,哪一方活泼可爱?和哪一方说话,比较自在有趣?非得要问出个满意答案。」
「我没有。」辰星自己都未察觉的思绪,被他一语道破,即使错愕,又是难以置信。
「嗯?自己回想一下,有?没有?」他觉得逗弄她,很是新奇有趣。
特别是她反应钝钝的,对于领悟,比别人慢上许多。
当她开始回想,察觉,发现,惊悟之后,她双腮的色泽会逐渐加深。
那是介于红与粉之间,任何颜料也仿效不出的天然艳色。
像现在,她的脸,又粉了起来。
好似真的……有。
她方才的行径,因他的点破而渐渐明朗。
她有「动怒」,气那些花天女的示好和亲近。
她有「责问」,虽然口吻平淡,没有撒泼吵闹,却迂迂回回,想从他口中,听见他是否喜爱花天女们,更胜于她……
好望双掌托扶在她身上,无法动手去捧她的脸,于是,以额相抵,语气含笑,调侃她:「脸不要再红下去,会熟掉的。」像海虾遇上热水,一直红,一直红,就熟透了。
他额心的热度,传递了过来,煨得她面颊更烫、更火辣。
她几乎想开口,要离他远一些,他让她……变得好奇怪。
好似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失去了冷静、冷淡和冷若冰霜。
只是被他抱着,就只是……两人额心相贴,如此而已,她竟感觉吐纳窒碍,四肢发软。
呼吸着他的气息,被他额前那缕银白,轻轻挠弄,发与肤,都能强烈感受到他……
她必须扶在他臂上,才能阻止自己软成一滩糖水。
他的眼,是最美丽的大海,清澄,也深邃。
「你这么开爱,可以吗?」他沉笑。在他面前,露出女娃儿的娇态,不太好哦。
可爱?她?
从拥有人形,随武罗入席天界,迄今没有谁将这两字,套用于她……
她掌心之下,隔着衣物,碰触到他臂膀上片片增生的鳞。
冰冷、坚硬,又被他的体温烧得烫手。
「你的鳞……」
「我很努力控制它了,它,似乎不太听话。」
「怎么了?」没发过鳞的她,自然不懂龙鳞的脾性。
「嗯……大概是太亢奋,血脉愤张,龙鳞就会这样。有些东西……不是叫它安分,它便会乖巧顺从。」
例如,龙鳞。
例如,雄性禁不起刺激的下半身。
例如,心。
这些玩意儿,即便喝令它们「不准有所反应」,也不见得能按捺下来。
此时此刻,这三者,在他身上全部……处于「造反」状态。
因为她的模样,实在太鲜嫩可口,害龙鳞浮现、害欲望勃发、害他的心窝深处一阵燥乱,跳得急迫,撞得凶猛。
「你亢奋什么?又为何血脉愤张?」身体……不舒坦吗?
让他亢奋、让他血脉愤张的人,正一脸认真、一派无辜,还带着些些担心,问着:你亢奋什么?
「迟钝耶你。」他只能笑叹,轻撞她的额心。
「迟钝的,何止是她。竟连我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不速之客,突兀降临。
以轻蔑之哼,破坏两人之间的氛围。
而比冷嗤更快的,是不速之客的袭击!
掌气带动大量黑雾暗息,迎面而来——好望闪身不及,勉强用双臂去挡,将辰星护进臂膀内。
肘部的龙鳞与掌气相抗,交击出火光。
黑雾内,暗青色光刃刹刹飞窜,宛似货物,划破好望双袖,露出更多白玉龙鳞。
光刃击中的鳞,发出脆玉之声,短暂碰撞,弹开。
鳞,坚硬无损,连擦痕都没有。
只是……莹白的颜色染上了黑,蔓延速度之快,几乎眨眼瞬间,他的两条手肘,已看不见半分纯白。
好望试图逼散侵蚀而上的黑泽,却徒劳无功。
「这是……毒?!」
来者摇头,扯笑——丝毫不带笑意的「笑」,给予正解。
「错,是瘟。」
不速之客飞腾于半空,左袖空荡,内无手臂,只有淡淡的墨色轻烟,从袖口间袅袅飘散。
从容的五官,温润的浅笑,眉与眼,尽是一片祥静。
清癯形韵,与天人相仿,仅除了印堂之间,浅浅的黑笼罩在其上,增添几分诡艳。
入魔瘟神,天厉,来者不善。
情况,有点糟糕。
说「有点」,实在太轻描淡写。
情况,很糟糕。
好望没有想过,所谓瘟神,是那副长相的家伙。
他还以为,瘟神,应该要病痨残疾,一副捧心托腹,咳声叹气,时时像要暴毙身亡的破鬼样……
天厉完全没有。
况且,加上「入魔」两字,最起码,也该有几分入魔的味道吧
他更没想过,瘟,是如此棘手的东西!
姑且不论他泛黑的龙鳞,已经漫满半具身躯,瘟情啃蚀血肉,带来了刺骨的痛。
最不妙的是,辰星并未幸免,也遭瘟毒波及。
他用双肘去阻挡天厉时,并无法完全抵御瘟息,乱窜的暗青光刃划伤了她的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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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星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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