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 第42章

  吼不出的声音,阻止不了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
  腕足使尽气力,化身为鞭,莎良狠扫向红枣。
  湛青的海,溅开血色红雾。
  仿似落日余晖中,一抹残红,乍现,又逝,被海水稀释。
  而更快消失天众人眼前,是被腕足击中,飞出场外的红枣——
  场外,万丈深渊。
  怒啸,冲破蒲牢的喉头,已非一个男人的声音,而是兽——
  兽在绝望、愤怒、失措之际,所发出的震天巨吼。
  巨大的红鳞龙,取代人形,挣破言灵之缚!
  他吼得发狂,目毗俱裂。
  音中霸气,震碎周身数百尺内之物,竞武场内的一石一砖纷纷迸裂,由场边观武台开始,到场中金刚石板,无一幸免。
  甚至,连支撑竞武场的海峰,亦轰然倾倒——
  崩裂,那仅是眨眼一瞬的事。
  更快的是,嘶啸不绝的红鳞龙,往被深渊吞噬的红枣急疾冲去,驰摆的有力龙尾,打碎了倒榻中的海峰,将其彻底毁坏,场内众人四散逃避……
  红枣正在下沉。
  背脊间,是骨碎肉绽般热辣辣的痛。
  口鼻弥漫着腥血气味,浓烈倒呛,阻断她的呼吸。
  四肢好重,无法动弹,身子……像要被拖进更黑、更暗、更闽静的国度……
  一簇火光,在逐渐迷蒙的眼前,蓦地燃起,看起来……好暖和,好耀眼。
  火?……
  不是火,海里怎会有火?
  火红的……
  火红色的……龙……
  蒲牢!
  神情狰狞着的龙,又急又慌,笔直冲向她,啸声吼得她耳痛,锐利如勾的龙爪,赶在她更坠沉之前,握住了她。
  粗犷骇人的爪子,丝豪未让她感到一些些疼痛,她仿佛仰躺于一处柔软间,被轻轻托捧。
  赶上她下坠速度的蒲牢,此时,终于记得要喘息,屏气过久的肺叶,现在才知道刺痛。
  「笨蛋!你这个笨蛋」他敛起利爪,恢复人形,唯一没有恢复的,是脸上的焦躁、发满的龙鳞,以及浓烈的忐忑不安。
  喘一口,骂一次。
  「跟她们胡闹什么?」你打得过吗?」
  骂一次,却将她抱得紧一分。
  「肋骨……断掉了,疼……」刚没被鱆女打断的,也差不多被他抱断了。
  蒲牢又骂了一遍「笨蛋」,嗓,出奇的低,小小一声,不像骂她,而是骂他自己。
  他松了手劲,环叠在她背后的双掌运起术力,暂且为她止痛,真要治疗,仍必须带给魟医检查,所以匆勿处置宪,便抱起她直 冲海空。
  「我输掉了……是不是?被打出场外,算失去资格了?」
  「不要再管那种破比试!我蒲牢属于谁,不需要受任何人命令」
  管她是输是赢,他认定的,都是她!
  你的!你的!只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他只差没这般吼出来。
  「真可惜?……」红枣歪着颈子,靠向他胸口,软软放倒,全心依赖他,事实上,她已经没有自己坐挺的力量,怕他担心,所以 撑着,「我本想,光明正大把你赢下来……让大家心服口服…… 」
  她虚弱说道,声音无力,似轻吐,但语气坚毅。
  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蒲牢还以为,不知轻重,不爱拈斤两的家伙,非他莫属哩!
  「赢了的话,就可以证明……我也是你口中那种强悍勇猛的女人……我跟她们一样,有权爱你……」
  话说了一半,红枣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蒲牢大受惊吓,心跳随之乍停!
  「魟医!」
  蒲牢急得发狂,不敢稍顿,加快驰回速度,一路暴汗,一路吼,响彻海空,凌厉的声音,叫红了某人之名——
  「魟——医——」
  「小伤。」
  嗓如天籁,淡然清冷,听不出调侃或取笑,但,紧接在后头的,可句句毫不客气。
  「不足挂齿的小伤。」吐烟声,混杂其中。
  「死不了人的小伤。」大惊小怪啥呀?!真不耐打!
  「多吃两颗海藻团团,就补回来了嘛。」吃,可是最好的良药——对他而言。
  
  蒲牢头也不回,狂吠那一干风凉的兄弟,「别拿她跟你们这些健壮的家伙相提并论! 她是人!被鳞脚打飞出去,随时都会死!」
  一只一只全是神兽,有法力、有更鳞,当然不觉鳞的腕足有何可惧!
  可她娇娇小小的,筑似最纤致的骨骼、最细腻的肤肉,像朵柔嫩小花,得细心呵护。
  跟他们这种粗皮硬骨,拿头去擂墙,也能毫无无伤的龙子,全然不同!
  没看到她吐了好多血吗?!
  光想到当时,腕足重重鞭打在她背上,将她扫出场去,那一击,打得她呕血不止,也打得他肝胆俱碎!
  「我没事了,所有的伤口已经治愈了,你……」红枣出言安慰,试图松懈他的担忧,以及——始终收紧在她腰际,扣得好牢的手: 别抱这么出劲……」
  从她清醒过来,他便维持同一姿势,不曾变动,长臂钳搂看她,仿佛怕她被谁给抢走,不许她离开他怀中。
  显然,红枣的劝说并不奏效。
  他依旧故我,抱她抱紧紧。
  「父王都治好她了,四哥你还在紧张呀?」九龙子对于四哥的婆娘行径,很不齿哦。
  「是呀,从海沟里冲上来一个大吼大叫、浑身发满红鳞,连龙牙都冒突而出的男人,咬牙切齿,咆哮着魟医的名,活似要将魟医 碎尸万段,吓得魟医昏死过去,才劳父王出手,为那个快哭出来的男人,医治他怀里的小东西……」
  五龙子笑笑地与九龙子闲聊,仿佛视若无睹,身旁那个「快哭来的男人」,正怒火恫恫,死死瞪他。
  「四弟没有哭。」大龙子替他作证,「是汗水流进眼里。」那时,蒲牢额上的汗,可是源源不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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