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萌 第26章

  以往几年并不是没见过小四这般耍赖要见人,但通常都是在九月中旬过後才会有这等怪异反应,今年怎么……才初春就反常了?
  「你想用现在这副模样见人?」梅舒城问道。
  静了静,声音又滑出来:「会吓到她……」
  「言下之意是『不要』?』
  「不知道……」
  「她如果真要了解你、认识你,不可以只明白冬月的『梅舒心』,那是欺骗——欺骗你,也欺骗她自己。」
  「万一她不喜欢这样的我……」
  「那就叫她滚远点,别来招惹你。」梅舒城将梅舒心放在椅上,扳开两条挂在颈边的手臂,与梅舒心面对面说话。
  「我做不到……」梅舒心又缠回他身上,只是这回从背面换到了正面,「她不来招惹我……我就去招惹她……不管……」他的话正如他现在的举动,一样任性。
  「大哥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你同大哥说那人是谁,大哥替你作主,将人给娶回梅庄,如此一来别说想不想念的问题,你时时刻刻想见她就能见她,如何?还是……你之前说不想娶她的念头仍没动摇过?」
  很诚实地点点头。
  对一个人已经思念到这种地步了,还不会想直接迎娶进门?这让梅舒城怀疑自己是否猜错梅舒心的本意,以他为例,他已经思念那名奷奷小奸商思念到想将她据为已有,即使他的提亲被奷奷小奸商她爹一回又一回辞谢婉拒,他仍不改初哀。
  「小四,你很矛盾。」梅舒城轻拍著他的背,像以前童稚时那般诱哄他入睡。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再贪求,再贪求……」睡意渐萌,声音越来越轻,到後来,只剩几缕低叹,「我怕她说她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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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天霹雳。
  雨还在下著,很无情地哗啦啦下著。
  程咬金、程含玉、程吞银三人瞠目结舌地站在糖仓之外,原先撑著的纸伞早已松手坠地,和满地雨泥搅和在一块,三姊弟淋得满头满脸的雨湿,但此时谁也无心避雨,脚下像生了根一般,动也不能动。
  「视线很模糊,所以这是一场梦,对不对?」程吞银额前的发因雨水冲刷而沾黏在脸上及眼前,让他有了说服自己的藉口。
  「可是雨水打在脸上会痛,好像不是梦……」程咬金的眼也被水珠给淋得快要睁不开了,但神智比程吞银清醒。
  「我倒觉得那屋顶看起来很陌生,那不是咱们程府的屋顶吧?」向来冷静的程含玉也跟著程吞银一样,拒绝接收眼前所见的一切。
  「如果不是程府的屋顶,那……我们站在这里淋雨做什么?」程咬金的嘴里又飘出打破兄弟俩逃避现实的句子。
  「可我不记得程府的屋顶上长了棵大树。」程含玉忍住想呻吟及狂吠的冲动,仍问得很平静。
  「那是插,不是长。」
  「程府的屋顶上不可能有一棵大树,所以,这是一场梦。」程吞银非常坚持自己原先的论点,「只要睡醒了,那棵大树就会自动消失在咱们眼前。」
  「我希望它消失在咱们家屋顶会比较实际些……」程含玉用力闭上眼,在心底默数到十,再睁开,屋顶上倒插的那棵大树仍稳稳当当地点缀在程府糖仓的正上方,沿著树干,一条条小水柱正源源不断地流进破了个大洞的糖仓里,再加上一整夜的倾盆大雨,不用亲眼证实就可以猜想到现在糖仓里的情况有多惨烈——
  「我们好像应该要尖叫嚷嚷个几声,然後冲进糖仓去拯救糖饴,是不?」程咬金觉得他们三个人的反应不太符合寻常人该有的表现。
  「呀呀呀。」半点也听不出激动的嚷嚷,意思意思地由程含玉和程吞银的嘴里发出,算是给了程咬金一丁点的面子。
  不过冲进糖仓救糖的举动就省省吧,因为泛滥的雨水已经将糖仓里囤积的糖饴全给溶成了糖水,现在他们脚下踩著的泥泞地,大概有七分是糖水糊。
  然後,除了雨水声,程府三姊弟没人再开口说话,一片沉默。
  「我记得糖仓里有一条长绳……」久久,程吞银缓缓说道。
  「长绳?」
  「够咱们一家三口上吊自杀了……」程吞银说出丧气话。
  「只是损失了一些糖,没这么严重吧。」程咬金扯笑地给了程吞银一掌。可是接下来程含玉的补述却让她如坠深渊,来不及捂住双耳拒听拒信。
  「昨天,管事很高兴地告诉我,他们终於将二月王府吩咐的千斤享糖全给赶制完了,一包一包全搁在糖仓架上。」而现在,糖仓里的糖,全和在泥水里了。
  三姊弟又是一阵无语。
  王府的千斤享糖赶是赶出来了——全赶上了这场肆虐风雨的摧残蹂躏,这下子上哪去找千斤品质好、质地佳的享糖来呈给王府交差?若交不了差,又得上哪去挖那么多的银两来赔?
  终於,程吞银有了动静。「我去把长绳找出来……」
  「那我去找一个可以悬梁的地方。」程含玉此刻还有心情说笑。
  「你们别胡来了……」程咬金觉得脑袋被大雨给拍击得不断泛疼,再加上吞银和含玉一点也不好笑的提议,让她的头疼更加剧烈。「让我们坐下来,好好地商讨一下,定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捧著地上这堆糖泞水,跟王府说:『千斤享糖全在这了』,然後,等著他们将咱们生吞活剥。」想想还是自己找条长绳实际,至少可以自己决定死法。
  「吞银,别说丧气话……」
  束手无策,是三个年纪轻轻的程府主子唯一能做的事。
  大雨间,只听得到彼此的叹息声。
  「主子!主子!有人送拜帖来!」程铢打著伞,踩著满地糖泞水奔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送拜帖来?!退回去!」程含玉直觉将拜帖和梅舒心联想在一块,脸上神色一凛。
  程吞银则是连理都不想理。
  「可是人还在大厅上喝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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