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艳 第22章

  “我要藉着白虹剑来毁掉另一把蚀心剑!”
  “我的白虹剑,毁不了任何一把兵器,更遑论是蚀心之剑。”
  “为什么?眼下六把蚀心剑,化为幻剑的仅有三把,一是辟邪,一是流星,再来便是你的白虹,既是幻剑,又为何无法毁掉任何兵器?!”
  “白虹剑,是由我幻力所生,自是随着我而成形,而它现在——”白衣男子平伸右臂,臂上缭绕的云烟似水缓动,烟起烟灭。“在这里。”
  艳儿皱起眉,“哪里?”
  白衣男子掌心一摊,臂上所有云雾瞬间朝掌心收拢,再朝前方延伸成形……成为一柄清烟白雾所汇集的缥缈幻剑。
  艳儿惊呼:“这是白虹剑?!”一把连锋利剑身也没有的剑?!
  “如你所见。”
  “是因为你的法力不够强,所以不足以驱使白虹剑化为完整幻剑?”艳儿一急,顾不得她的问句失礼与否。
  白衣男子脸上不见丝毫愠怒,甚至教人瞧不着任何情绪波动。“白虹剑确实是依靠着我的法力而决定它强弱。”
  “才不是法力,是情感。”紧包在被衾里的黄衫小姑娘只露出一张小巧脸蛋,嘟囔地插嘴,口气中能听出她几多埋怨。
  “情感?”艳儿挑眉地问。
  黄衫小姑娘嘴儿一扁,“他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男人,白虹也随着他的性子而变成一柄浅浅的烟剑,就好比代表着他的寡情一样。人跟剑,都是一个模样。”到后来,她的埋怨转为怨怼。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艳儿问着白衣男人。
  白衣男人没投注给被窝里的黄衫小姑娘任何眼神,薄抿的唇淡淡开启,“蚀心剑,蚀人之心,同时也承受着它所蚀噬的人所带来的影响,我情浅,它自随着我一般,这样的白虹剑,不喜杀戮,剑一旦少了杀戮的意念,宛如废剑。”
  “既是如此,你将白虹剑借予我,我以我所有的妖力助它成形!”
  白衣男子摇摇首,“白虹剑下同于其他蚀心剑,它从铸成剑身的那一日起,便只属于我一人,不像其他蚀心剑辗转换手,更换过无数持有者。它,只认我一人为主。”即使他寿终,白虹剑亦会追随着他的元魂,再随他轮回入世。
  “那又如何?”
  “我以外的人企图持剑,下场只有殡命。”清澄的眼,睨着艳儿。
  艳儿坚定而无惧地回望着他,“殡命也好、魂飞魄散也罢,任何下场我都无所畏惧,我只想救人,除此之外我一概不在意!”
  “你为何如此执着?”他无法领受她此刻澎湃的情感波动。
  “为了挽回一个人!”她毫无迟疑。
  “他对你,如此重要?即使明知代价是自己的一条宝贵性命,仍甘愿飞蛾扑火?”
  “当然!”
  “为什么?”
  “这还需要问?!当然是因为我——”艳儿一怔,捂住檀口,从未说出口的字眼,竟在白衣男子的询问之下,拨云见日。
  为了玄武,她要借白虹来毁掉那柄伴随她漫漫百年岁月的流星剑,毁掉那柄被她视为自己身躯一部分的流星剑……
  她是个向来只顾及自己感受的自私艳妖,仗剑伤人是她的专长,她一直知道,只要拥有流星剑,便无人能伤害她、欺侮她,只要她拥有流星剑……这是百年来,她不曾怀疑的信念。
  如今她动摇了——不,该说这样的信念崩塌了,灰飞烟灭。
  她不在意失去流星剑,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奉上,只求能唤回原先的玄武。
  她可以抛弃一切,独独要拥有玄武,不愿放手……
  何需再藉由别人的口中听到答案?唯一的答案就是——她爱他呀!
  “哎呀,你还瞧不出来吗?若不是人家姑娘爱惨了那个人,她又何必冒雪上山,还来同你借剑?”黄衫小姑娘又发表高见,“你就助她又何妨?别老是置身事外嘛。”最后一句话只敢放在嘴里嘀咕。
  白衣男人自是无法明了艳儿的心思,打他出世起,他便不曾体会任何情绪,喜怒哀乐、仇恨、鄙视、尊敬、厌恶,对他而言是永远也领受不到的幻梦,更遑论是“爱”这等虚无字眼。
  艳儿也道:“无论白虹剑能否毁掉流星剑,若不尝试,永远都无法证明!若不尝试,我会……永远失去他!我知道我的法力不及玄武一半,但我想唤回他的心绝绝对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白衣男人不明白她义无反顾的决绝从何而起,难道这就叫爱?
  爱一个人,就是愿意连命都双手奉上?
  他微敛睫,视线落在掌间的云烟幻剑。
  他的白虹剑,若由眼前的小艳妖所持,又会化为何种模样?
  头一回,他感到难掩好奇。
  他想知道……
  “白虹剑的强与弱,不是凭藉着持剑者的法力修为而定,而是意念。”白衣男子缓缓开口,云烟脱手而出,直落在门扉外的皑皑雪地上。“让我见识你口中所谓的决心,能让白虹剑发挥到何种境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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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如在雪地窜起的烟茫,好似翻腾潮浪,一波波浮沉变幻,笔直的剑形清烟静静伫立。
  艳儿放下怀中烛光。
  “哎呀,这只龟瞧起来好可口,我最喜欢吃这类的水产了,又鲜又甜。”黄衫小姑娘凑上前,打量着烛光。
  她灼热的视线及贪吃的论调让冬眠中的烛光睁开慵懒双眸,随即大吃一惊地恢复人形,“你、你你、你是谁?!”
  她失望一叫:“哎呀,我对人形的食物没兴趣。”立即又窝回暖暖被衾里。
  烛光打量四周,先是瞧向冰雕似的白衣男人,而后才走到艳儿身畔。
  “小艳妖,现下是什么情况?”大梦初醒的烛光显得一头雾水。
  “白虹剑。”纤指朝门外雪地上一指。
  “白虹剑?”烛光摸下着头绪。门外除了白得令人牙关打颤的宽广雪景,什么也瞧不见。
  “若我握起白虹剑,是否会和玄武同样丧失神智,忘了周遭一切人事?”艳儿问向白衣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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