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仙 第14章

  焚羲……焚羲……螭儿在心底狂喜地嚷着,千年沉浮的悲伤,总算缓缓停止,破在心口上的痛楚,也在他的笑意中凝结。
  “螭儿?她亦是神兽?”朱雀似乎非得问出个所以然,“但我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高强的法力。”
  “千年之前若非她,你以为众仙佛能封住我?”焚羲虽是回答朱雀的问话,眸光却直直落在听到他一字一句而咬白唇办的螭儿,“众仙佛无法做到之事,我的螭儿却做到了,法力高低并非重点,重点是她清楚如何利用自身优势,这才是高招,你说是不?螭儿。”
  此时的她,听不出焚羲话中口气究竟是褒或贬。
  “难道她就是千年前那个阵前倒戈的背叛者?!”朱雀与黑龙同时错愕。
  这个螭儿柔弱的像是一阵风来便能吹垮她的身子,而她竟敢背叛灭世之神?另一件令朱雀及黑龙所不解的,是焚羲的态度——他现在轻轻揽在怀里的人是害他元神散离、缚锁千年的罪魁祸首呀!
  “背叛者?”焚羲因这三字而显得兴味十足,挑起螭儿的下颚,笑问:“螭儿,你是吗?”这句话,他等了千年,就想等她的一个回答。
  螭儿先是无语,然后缓慢而艰难地摇摇头。
  她或许背叛了他的信任,但她绝没有背叛他!
  “看着我,让我听到你的声音——你是吗?”黑眸染上严厉的坚决。
  螭儿抬起银瞳,其间烙着他的容颜。
  千年来不曾开口吐露任何字眼的唇瓣,干涩而沙哑地拼凑出破碎字汇。
  “我……不……”她吞咽下喉头的迟疑,“不是……”
  “轩辕尊者!她若不是背叛者,你胸前的灭神封咒又是从何而来?!”朱雀厉声提醒。
  螭儿怔怔地看着他胸前的血红封咒,神色微黯。
  “朱雀,我的螭儿说不是就不是。”慵懒的口吻加上凛冽的眼神,让朱雀闭上了嘴。
  螭儿感激地握了握焚羲的大掌,为他的全盘信任。
  “螭儿。”焚羲陡然道,“你既然在此地千年,那你也曾见过众神佛封印辟邪剑?”
  螭儿愣了愣,半晌才点点头。
  “他们将辟邪剑封在何处?”他能感觉到辟邪微弱的剑气,似远似近。
  焚羲仍要取回辟邪剑?为什么?!
  似乎看穿螭儿蹙眉的疑窦,焚羲扯扬薄唇,“你以为是众仙佛将我从锁仙石壁中释放出来的吗?不,是我身后这两位犯下天条击碎石壁将我救出,否则一万年、两万年,我都离开不了石层囹圄,我现在可是逃犯,那群仙佛老家伙奉命能先斩后奏,依我现在仅恢复六成的元神,只有辟邪剑能护我全身而退。”
  辟邪剑……螭儿心头一阵低疼。
  “告诉我,剑被封在何处?”他轻声哄诱。
  怯生生的脸蛋枕在焚羲烙着灭神封咒的胸口,缓慢而含糊地反问:“你……感觉不到吗?”
  “废话!若轩辕尊者感觉得到辟邪剑的所在,何须多此一问?!”朱雀冷冷打扰螭儿的低喃。
  不!焚羲察觉到了!
  黑眸中染上微怒,双掌扣住了螭儿的肩胛,将她扳离自己。
  泪水洗涤过的银瞳璀璨熠亮,回视着他,默认地证实了焚羲的猜测。
  “他们将辟邪剑封印在你身体里?!”疑问的句子,用的却是再肯定不过的语气。
  螭儿没开口,没点头。
  不可能,辟邪剑的熊熊烈焰别说是螭儿,就连天界炎帝都抵挡不住,怎可能封入她这种未炼化成神的兽体?!
  除非——
  焚羲使劲扯开她的衣衫,片片撕裂声中,他瞧见了让一切合理的印记。
  在螭儿白皙的咽喉处有着一道陈年剑痕,剑痕外侧嵌着血红色的神咒——护魂咒,使螭儿在任何外力伤害下仍能维持魂体不灭。
  天庭神佛先为螭儿下了咒,再将辟邪剑贯入她体内,即使辟邪狂焰如何焚烧都无法伤害她的生命,也就是说……
  螭儿是意识清醒地承受烈焰焚身之苦!
  焚羲的黑眸仍燃着怒焱,薄唇却反常地笑了。
  “难怪,真是难怪了。”他摇着头,喉间泄出无法扼止的笑声,“我就在猜那群老家伙怎可能如此放心地将辟邪剑封印在此地,原来他们早就料算到,我若执意取回辟邪剑,护魂咒也将随之撤收,没了护魂咒的保护,你便抵挡不住辟邪的反噬之火……取剑与否,他们想考验你在我心底的重要程度。”
  笑声不止,焚羲拨开垂颊的发丝,手掌阴影掩去他双眸的冷光,却衬得脸上笑意更醒目口。
  “敢情那群老家伙以为我爱上你了!”
  轻蔑的嘲问让螭儿瞠目。
  焚羲放下的手掌伸到螭儿面前,定定地瞅着那银亮清瞳。
  “我的确很宠你、疼你,但又如何?”他唇边的笑意敛起,冷眸望向天际远方腾云驾雾而来的神只。
  千年前的干戈,延续到千年之后。
  朱雀及黑龙立刻采取备战姿态,迎向首波雷电攻击。
  朱雀不断回头喊着,“轩辕尊者!快取辟邪神剑!”
  大掌滑落在螭儿颈上,刺痛的烈芒在两人肌肤交叠处开始进射。
  “那只是一个主人疼爱他所豢养的宠物,仅此而已——”
  随着烈芒向外扩散,她在烈焰中清楚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像从好远好远好远的地方传来,好轻好柔地说着……好残酷的话,听得她像是要被撕扯成两半。
  想捂住耳朵,双手却被一只厚掌牢牢交握,不容许她窜逃。
  她痛得仰头,感觉到他的掌缓缓远离了她的肌肤,一并牵引出长串的火焰,灼疼了她,却疼到无法发出哀鸣……
  身体里的每分每寸都因辟邪剑的脱离而在痛嚷,所有的筋脉血肉都牢牢缠缚着辟邪剑长达千年,剑身抽离的痛楚更胜千年之前贯入时的猛烈。
  好疼……她只觉痛彻心扉,恨不得咬舌自残,以死来求得解脱……
  这样的痛楚,她一直是记得的……
  而最疼的,却是焚羲漂亮薄唇所吐出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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