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石记 第14章

  “你、完、了。”
  熊臂收紧,也阻断行续逃生的惟一生路。
  “你想做什么?!攻击无辜路人是不道德的事!”行续努力挣扎,换来石炎官数声冷笑。
  “不道德?与你相较,我还望尘莫及咧!竟然不识相到这么愚蠢的地步,在一个男人欲望不得抒解的危险时分,口吐如此欠扁的话,很好,我的欲火全如你所愿地灰飞烟灭,但——怒火更炙。”
  石炎官忿忿回到房内,小花娘满脸迷惑地看着交缠不分的两人:“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带了个第三者回房?”该不会想玩个三人行吧?
  “没你的事,衣服穿好,出去。”
  “但咱们还没……”
  “就是因为‘还没’,所以我非常非常不爽,别再刺激我的理性——”
  “你哪来的理性,压根没这两个字的存在吧?”行续在一旁插话。
  俗话只告诫过“捋虎须”的悲剧下场,实际上“拔熊毛”一样也会凄凄惨惨……
  石炎官哪管在场仍有其他人观赏,哪管房门洞开。朝床铺一坐,大掌将行续来个天翻地覆大扭转,牢牢将她钳制在大腿上。
  “你很荣幸,我这辈子只教训过两个女人,一个是红豆,另一个就是你,而你们犯下同样的错——口不择言。”熊掌破空而下,重重拍击在她可怜兮兮的尊臀上。
  “呜……”行续痛吟,脸蛋涨得通红。
  目睹“凶案”的小花娘捂住唇瓣,就怕自己不小心流露出禁忌字眼,落得与小尼姑同等的窘境,不着痕迹地溜出现场。
  石炎官也非恶意想吓唬行续,第四掌的力道明显减低,到第五掌时他已转移目标,轻落在行续抖动的肩膀安抚。
  行续伏在他腿上,动也不动。
  “不会臀上挨了几掌就昏过去吧?”石炎官粗手粗脚地捞起她软软娇躯,毫不意外会瞧见一张倔强咬着唇又红着眼眶埋怨的花颜。
  “好痛!”行续一反平日的冷静,指责他的暴行。
  石炎官向来深知大刑伺候完得来点温柔的手段。他将她抱在怀里,黑熊似的脸孔挤出讨好浅笑,用他对付干女儿红豆最常使出的一招:“痛痛,飞走啰!飞走就不痛啰!”熊掌还不忘努力做出逗趣的手势,却忘了害她这么痛的罪魁祸首正是他石炎官。
  “从小到大,我爹娘都没打过我!”她继续控诉。
  “所以我在帮他们教女儿呀。”
  “放开我,不用你来假惺惺!”她嚷着,拒绝石炎官散发出来的好意,“我是他们心目中最乖巧、最无需烦心的女儿,哪轮得到你来教?!”
  “最乖巧,最无需烦心,所以他们对于你的出家也丝毫不以为意、举双手赞成?抑或他们压根不在乎你,名为无需烦心,实则根本不将你放在心上——”石炎官握住她因挣扎而挥舞的双手,轻轻交叠在两人胸前。
  “才不是!你胡说!”
  行续的反应超出石炎官所料想,她几乎是使尽浑身之力地挣开他的双臂:“他们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
  欲盖弥彰!
  她的冷静、她的清然、她的平和在此刻全数化为乌有,一径地抗拒石炎官的话,像只被激怒的小野兽,负伤而任性,害怕而逃避。
  石炎官眯起眼,带着浓浓探索,也从她眼中读到他所怀疑的答案。
  “我说中了,所以你生气了。”
  “我没有!”
  “再让我猜猜,你来自于环境不错的书香世家,上有兄长或下有小弟,偏偏家人又重男轻女,所以身为女娃的你正巧沦为爹娘不疼、姥姥不爱的冷宫怨女,表面上看似云淡风清,内心却有一箩筐的疙瘩,不碰则已,一碰惊人,我说对了吗?”
  “不是!你说错了——”行续揪着一张俏脸,柔荑捂住双耳,抗拒石炎官剥去她佯装坚强的皮相,强迫地扯去她包裹自己的惟一保护。
  石炎官扣住她的双腕,不容她退缩到脆弱的角落,也不许她鸵鸟地以为捂上双耳便能拒绝一切真相:“你绝非那种博爱众生,巴不得解救每只迷途羔羊的善心仙姑,来,让我再猜猜你出家的动机——”
  行续盈满着恐惧,浑身止不住恐惧的颤抖:“别说……”短短两个字,都是万般艰难地由牙关硬挤出来。
  “别说?当初你在探我隐私时,也是这么一针见血。”
  “我没有恶意……”她颤着音。
  “我也没有恶意,只不过和你一样陈述事实。”
  “你——”
  “有人关心过你吗?”
  “当——”本想肯定回答石炎官的她猛然一顿。
  当然没有!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乎过她的感受、她的喜怒哀乐,没有……
  “我看你八成是家中可有可无的多余家伙,所以对于你出不出家——”
  石炎官正欲开口猜测小尼姑出家的动机,蓦地,行续爆出大哭,几乎吓得石炎官差点松手将行续给摔到地板上。
  她不顾形象、不顾尊严地放声痛哭,像个伤心欲绝的小娃娃,像个受尽欺凌的小媳妇,声嘶力竭也放纵自己地使劲宣泄。
  “喂喂喂,好好的哭个什么劲?!”石炎官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结拜大哥的冷脸及娘儿们的眼泪。他慌了手脚,吼她也不是,骂她也不对,又不知从何安慰起。
  “呜呜呜……呃,呜呜……”行续哭到极致,开始打起嗝。
  石炎官无奈地任她将眼泪鼻涕全擦在未着寸缕的肩窝,
  良久。
  “呜……我、我止不住眼……眼泪……”哭音中带着混沌的字句。
  “这应该是你能控制的。”石炎官哭笑不得。
  行续猛吸几口气,泪眼挫败地瞅着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快、快帮我……”哀哀哭音开始求助于他。她不喜欢哭的,她好讨厌哭的……那会让她变成懦弱、变成自怜,所以她一直是快乐的,一直是的——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而且她从没有在别人面前失控痛哭,她只觉得好尴尬。
  石炎官只好祭出每回红豆大哭时的那套笨拙到愚蠢的安慰把戏:“乖,别哭。”他拍拍她的背脊,顺便帮她顺顺气,“你家人安慰你时都怎么称呼你?”总不会老叫她小尼姑小尼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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