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一生愿意吗?(上) 第9章

  嵇韬啐了声,不耐地道:「李三才,你尽管尽兴去。」
  「下官知道了。」外头的声音有些遗憾却又像是意料之中。
  不一会,脚步声离开了,嵇韬才低声骂道:「怪了,我没跟人说你在这儿,怎么他就知道了?」鸨娘方才的问话必定是李三才要她问的,毕竟鸨娘也不晓得与他约在此地的人到底是谁,哪怕年年约在这儿,可他从没对外张扬过,还是说,早有人盯着他们了?
  宇文恭微扬浓眉,总觉得今年的卞下有种他说不出的氛围,明明大伙还是如过去一样,但就是有那么丁点不对劲,「李三才是谁?」
  「李三才是龙太卫指挥使,虽不隶属五军都督府管,但他若知道你在这儿,必定也会想要打声招呼,给你这位镇国大将军留点印象。」
  「龙太卫属漕卫,那是漕运总督府管的,许是他从我七叔那儿知道我回卞下了,我回来总会跟你见面,又年年相约,稍一打听推敲就猜出来了。」这么一想似乎就合理了。
  宇文恭口中的七叔,便是卞上、卞下两省总督兼漕运总督宇文散。
  「天晓得?」嵇韬明显对这事没兴趣,追着先前的话题问:「你还没说那小丫鬟到底哪里不单纯。」
  宇文恭垂敛了长睫,思索了下,干脆当个话题与他闲聊,横竖长夜漫漫,他孤枕难眠,打发时间也好。
  大略将经过说完,宇文恭迳自品茗,目光依旧落在窗外。
  嵇韬沉吟了会,才道:「子规,可我听你这么说,倒也不觉得有何处古怪,毕竟商户家中大抵会养些护院,要是养些懂武的小丫鬟就近保护女眷也挺寻常的。」
  宇文恭懒懒地睨他一眼,黑眸噙着股冷意。
  「唉,这般小气,一个表字都不肯让人喊。」嵇韬清楚宇文恭的表字是只给公孙令唤的,谁让这表字是公孙令取的?「横竖就你方才说的,我觉得一个懂武的丫头并不特别,在商户里算是寻常的。」
  「要只是懂武确实没什么大不了,可问题是她的眼神和气度,那股沉着冷静会是个才及笄的丫头能有的?」这话含在嘴里倒像是在喃喃自问了。
  一个武艺再高超之人,要是没有魄力和胆量,也不过是花拳绣腿,可她不一样,她浑身散发的气势就是从刀口舔血中的日子过来的,那股冷沉近乎残虐的气息怎会是个寻常商户丫鬟?
  「这般了得?要是下回有机会,你带我瞧瞧。」嵇韬听他这么一说,简直迫不及待想会会那名丫鬟了。
  宇文恭没吭声,目光一直落在窗外的卞江畔,直到余光有抹身影掠过,他往车水马龙的街上望去,定在一抹于人潮里窜动的人身上——是她!
  他早先让奉化跟着她,然而她后头却未见到奉化的身影。
  宇文恭微眯眼,忖度一个丫鬟怎会出现在青楼外头?瞧方才行进的方向,像是从青楼走到街上,她一个丫鬟进青楼做什么?
  正想着,蓦地听见走廊传来姑娘家的尖喊声,随即有人喊道——
  「杀人了,有人被杀了!」
  宇文恭眉头微拢,疑惑卞下这一带的治安究竟何时变得这般差,他不过在城里待上几天,竟然就遇上两桩命案。
  而嵇韬已经开门出去探个究竟,不一会回来时就见他脸上有几分复杂。
  「怎了?」
  「李三才死了。」
  「啊?」
  嵇韬收起嬉闹神色,拍拍他的肩膀。「宇文,我就不跟你多聊了,虽说已经差人上府衙通报,但李三才隶属漕卫,这事该由我查办,我先走一步。」
  宇文恭目送嵇韬离去,倚在窗台托腮沉思,直觉邪门得紧。
  那晚傅祥求见未果,当晚便遇死劫,而李三才也不过两刻钟前在门外求见,如今也死了。
  会是谁下的手?方才李三才让鸨娘询问是否能拜见他俩,意味着鸨娘或是涛风阁里的花娘知道他的身分,在这种情况之下,推测李三才之死并非意外而是预谋很合理,毕竟和傅祥的案子如出一辙,许是凶手想要灭口……
  凶手……脑袋突地闪过方才在人群里钻动的身影,几乎不假思索,宇文恭朝窗外望去的同时就翻出窗台,足尖轻点借力往隔壁而去。蹿过了几栋楼房,他才在接近她的地段跃下。
  他的目光紧锁着前方,然而却不见她的踪影。他环顾四周,梭巡了一番未果,随即跳上码头墩座,往下俯视,真的找不着她的身影。
  怎么可能?他方才看得可仔细了,她一身浅桃红色的短袄搭了牙白色裙,颜色不算太艳,在这满是浓妆艳抹的销金窝一带反而显眼,可如今——
  「大人找我吗?」
  一把平淡无波的嗓音响起,宇文恭蓦地往左侧望去,不知何时她竟来到他的身侧,若她是个刺客,他现在还有命吗?
  迎春扬起娇俏的面瘫脸,毫无起伏的嗓音听不出她是嘲讽还是什么来着,宇文恭死死地瞪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疏于防备。
  速速收拾妥心情,他淡然问道:「这时分你为何出现在涛风阁?」
  「主子让我办差。」
  「你的主子是寡妇,让你进青楼办什么差?」
  「无可奉告。」
  宇文恭吸口气,不知为何与她这般交谈,他心头竟冒出一股熟悉的恼怒,可他一时捉摸不透,只能沉声道:「方才涛风阁出了命案。」说话时,他紧盯她的眉眼,然而不知她的面瘫脸是天生如此,还是擅于隐藏情绪,竟是一丝波动皆无,彷佛那命案真与她毫无干系。
  但此事对宇文恭来说太过巧合,她的说词并不足以说服他。
  「你杀的?」他直言问道。
  那双水灵眸子自始至终未露端倪,粉樱色的小嘴微启,「不是。」
  「如何证明?」
  「大人又该如何证明是我所为?」
  「你懂武,而且事发当时你人就在涛风阁。」宇文恭说完,见她依旧面无表情,可不知怎地,她那微微勾动的唇角就像是带着怒气的寻衅。
  「一无牌票,二无实证,大人办案真是随心所欲。」那娇嫩软嗓彷佛噙着丝丝笑意,却是教人冻进骨子里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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